视频接通,背景是办公室的一排深色书柜,资质证书和奖状裱框陈列其中,几样玉质和琉璃的摆件被擦得锃亮。
孟谨洲仪表堂堂地端坐在桌前,台灯照得黑衬衫前的银灰色暗纹领带流光溢彩,泛着银晃晃的光。
他将屏幕拉近,背景便消失不见,只装得下他的身形,挺拔的鼻梁与眉骨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
像是怕人偷听,孟谨洲刻意压低了声线,问:“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碳焙刚结束,”林钟清了清嗓子,一双眼星星般漆黑明亮,见到孟谨洲那张脸时,面红耳热得不敢对视,“在研究你给的茶样,快喝完了。”
他本意是想说他有认真对待孟谨洲送的东西,不料对方会错意,道:“回头让韩兴再去买点。”
“不用,够多了,别乱花钱。”林钟连声拒绝,抬头时才细细看清孟谨洲的脸,唇部色泽浅淡,一幅缺水的憔悴模样。
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现出那幕旖旎的画面,那时还没有这些干纹,亲起来饱满柔软,宛若晨间盛满露水的花苞。他转而关心道:“你是不是忙得都没空喝水?嘴唇看起来很干。”
“喝了两杯咖啡。”孟谨洲说。
“咖啡不能代替白开水,还是要补充水分才行。”林钟义正言辞,没见孟谨洲唇角都勾起。
孟谨洲低头解袖口,接着两手支在桌上,忍着笑意道:“我一个人大活人在镜头里,你就只盯着嘴唇看吗?”
林钟猝不及防被调侃,面颊上微微浮现一层粉色,镜头里看得清晰明了,但还是嘴硬:“就是关心一下,不需要就算了。”
“只是关心吗?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孟谨洲藏不住了,眼中笑意更盛。
林钟羞恼得将手机一扣,镜头暗下去,彻底看不见人脸了。
他将脸埋在手里好一番揉搓,不顾孟谨洲在那头又是笑话他又是道歉的,好久才把屏幕竖起来。
孟谨洲逗弄完了,也没忘正事,将赛时茶席的配色与布置方法问了个全。这本不需他操心,就为了多看会儿林钟害臊的模样,事无巨细地把别的部门的活也一并干了。要让员工知道了,不晓得多感动。
六月十日,林钟生日前一周。李女士念他近日辛苦,心里压力也大,趁着全家气氛融洽,特地出门定蛋糕,借机犒劳大家。
就在出门的这一个半小时里,茶厂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东宁茶厂的制作也进入了收尾阶段,郑向东一点没有过街老鼠的自觉,特地从阳城开车来周遭巡视。他的实力与名气摆在明面上,众人再是不待见他,也得将其奉为座上宾。
他不紧不慢地路过几家,假装谦逊地与人聊几句,最后才去了林钟家的茶厂,想悄悄打听一下进度,要是遭遇困境就更合他心意了。
对于林钟的本事,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要不也不会一开始就想尽办法把林钟剔除在比赛名单外。这次比赛若是能夺冠,东宁茶业的知名度又能上一个台阶,对他而言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达到茶厂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操作间大门紧闭,只有几个小工围坐在外间聊天。
年龄稍大一点的阿姨最爱给人操心婚事,方圆百里的未婚男女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她都了如指掌。她被众人捧在中心,晃着脚下的板凳,预言家似的发言:“今年老板家里要是能趁着比赛的机会翻身,明年兄弟两个指定能讨个好老婆。”
“可不是嘛,老板都27了。我妹妹家的孩子比老板小四岁,今年都计划要二胎了。老板长得好,性格好,能力又强,好几家等着给他说媒呢。要不是前几年家里出这事,怎么会拖到现在都没对象。”张姨立马接话道。
王姨坐在一旁也跟着唉声叹气,语气里尽是心疼:“老板一家都挺好的,这几年过得不容易。”
一位老师傅开口劝大家看开点:“我看人准,老板肯定能行。林老爷子当年多厉害,他又遗传到了天赋,就差个机会而已,等比赛完你们看,没准摇身一变就成大款了。我有个侄女,今年22,人长得水灵,在幼儿园当老师。这回要是成了,我就给两人介绍认识认识,郎才女貌的多般配。”
“到那时他眼光可就高了,潜力股还能等涨了再追啊。”先前发话的阿姨说,“黄金单身汉懂不懂,可都抢手。”
王姨被逗乐了:“你还懂炒股啊。”
“股票我不懂,懂就不坐这儿了,早挣大钱去了。”那位阿姨咯咯地笑了起来。
郑向东偷听墙角踱到门外,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进了他耳朵。有个爆炸性新闻憋在心里很久了,直至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打探不到敌情,刺激一下工厂里的人,没准也能击垮林钟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