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安抚了半分钟,小猫又叫了一声,已不像刚才那么抗拒,表情也有所松懈。
林钟乘势挪动脚尖,轻声哄着:“你这样待在马路中间很危险。”
“我不会伤害你。”
“摸摸脑袋行吗?你别咬人啊。”
他又小声说了几句,小猫背上竖着的毛终于一点点伏了下来。
林钟试探着伸长手臂,安抚地捋着小猫的脑袋。
大约是确认了安全,又或是被挠得很舒服,小猫思考几秒,竟主动蹭了蹭林钟的小腿,然后哧溜一下钻进怀里。
林钟心都化了,手上动作温柔几分,抱小婴儿似的圈着它,顺毛撸它的背。等小猫温顺地靠近怀里,完全不害怕了,才站起来往绿化走。
“马路边不安全,随时会有车过来的,你快回家吧。以后别这样瞎跑,突然窜出来把我也吓一跳。”说着在小猫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
小猫随之伸脑袋抗议地叫唤了一声,但声音已不像之前似的那么有敌意,带点讨好的撒娇。
“怎么?你还不认账了?”
“喵。”软软糯糯的一声。
“安全教育课,不听也得听。”
“还给它上课?”孟谨洲看他们一人一猫的对话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不知什么时候下车的,这会儿就站在林钟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
“它很有灵性的,能听懂。”
趁着小猫有耐心,林钟挠挠它的下巴,放到安全的地方,继续叮嘱:“这里路灯少,到晚上尤其看不清,天黑了就更不能乱跑。”
“记住了吗?”他拉长嘴角故作凶状,自认为颇具威慑力地教育一番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小猫微仰起脑袋,在林钟手心里蹭了蹭。
“要长命百岁啊。”
猫哪有百岁,但孟谨洲不反驳。和煦的阳光铺了林钟满身,柔软的头发搭在前额,闪着金光,让他看起来也毛茸茸的。
“走吧,后面有车要来了。”孟谨洲说。
林钟回过头,两人目光短促地相接一秒,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他把小猫抱去路边的时候,孟谨洲守在后方张望路过的车辆,看似随意地站在那,其实是个护着的角度。
等林钟系好安全带,重新把车驶回正道,孟谨洲开口:“不去看茶园了,我想借你的车,下午出去一趟。”
林钟只当他有工作要忙,没有多问:“好,我去前面路口掉头。”
中饭后,孟谨洲出了门。他循着小石子路,穿过山间的绿色,跟着手机导航找附近的汽修厂。
林钟急刹车时巨大的噪声犹在耳边,车子猛烈前倾时晃动的声响和幅度,都昭示着这是一辆老得不能再老,经不起任何事故的车辆。
它不安全。
车辆被迫刹停时,孟谨洲脑子里只剩这一个想法。
开了二十公里,他终于在一座大桥下找到一间有点规模的门店。空地上零星停着十几辆车,几个半新的轮胎堆叠在角落。
大红色的招牌在日晒雨淋下都已经褪成浅粉色,写着“张飞修理”,看摆设老板还顺带给修摩托。
孟谨洲刚把车停稳,老板就捧着一个大汤碗出来了。他不顾形象地扒了一大口,像是认出了这老破小的发动机声音,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高声问道:“这车哪里又故障了?”
孟谨洲见他呼啦啦地吃得贼香,忍不住瞧了一眼。
大汤碗里什么都有,米饭拌着煎豆腐,周边堆了几团蔬菜,隐约还有几块排骨。汤色搅和在一起,实在算不上清爽,可也不让人觉得没食欲。老板吸溜一口,似乎美味得很。
“您认识这车?”孟谨洲应道,心想这么糟心的车大概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辆,有印象也不奇怪,“您先吃饭,等吃好了看看哪里坏的都给修了吧。”
“哪里都坏的啊,”老板又扒拉一口,嚼两口来不及往下咽就开口,“小林的车,你出钱给他修啊?”
“对。”孟谨洲点点头。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眼,见孟谨洲不像是开玩笑,说了实话:“要我说不划算,光是把车门和空调修一修,没个万把块都下不来,更别说那些个小的磕碰了,补还是不补啊?这车再过段时间都满10年了,没必要折腾。”
老板把碗底扒拉干净,等孟谨洲考虑,接着把空碗放回桌上又转身回来,话锋一转:“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朋友。”
“哦,你过来修车他不知道吧。”老板领着孟谨洲绕着车身看,把各处毛病都指给他:“你看这几个凹陷掉漆的地方,是他隔壁邻居有次半夜看不清路撞的,后来人家觉得出过事的车晦气,年份也长了,就送给他了。”
“觉得晦气还送人?”孟谨洲不太高兴,五官皱了皱。
“人家也是好心,有车总比没有强吧,况且小林不讲究这些,”老板解释说,“之前也来我这看过,要修的地方太多,各处零件都有要换的。我本来建议修一下后车门,他说这车就是拉货用,能不能开门都没关系。我给报了个价,他就回去了。”
孟谨洲听到“拉货”的时候脸一黑。
“那您是建议别修了?”孟谨洲问。
“是啊,花这个钱修还不如加点钱买个好点的二手嘛。”老板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点了根烟。他想着孟谨洲估计问个价也就回去了,转身也要往回走。
哪知才吐到第二个烟圈,就听身后那人说:“那就换一辆吧,您这有条件好点的二手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