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洲这番话推心置腹,丝毫不掺假,甚至把背后暗藏的玄机都清楚明白地剖开了。
林钟再笨也能听懂了,迎上孟谨洲认真的注视,回答得很坚定:“我明白,我会努力赢。”
“祝你成功。”孟谨洲说,脸上看不出什么起伏。
说罢便超过林钟,继续往前深入,想一直走到有标记的那头去。
“我能问个问题吗?”林钟在身后问。
“你说。”
“斗茶赛一般只有水仙、肉桂、大红袍三项,为什么会加上金骏眉?”
孟谨洲脚下一顿,野蛮生长的枝杈横出来,粗糙的表皮勾住衣服一角,他倒退一步,衣服却被拉出一根细细的棉线。
孟谨洲伸手拽断,袖口凭空鼓出一个圈,答得轻巧:“我自己喜欢不行吗。”
林钟不继续问了,他觉得孟谨洲对付自己越来越游刃有余了,不像他总是乱了阵脚。
他看了一眼被孟谨洲拽断的线头,换了个话题:“还好你没穿西装,不然得多心疼。”
“这衣服贵吗?”孟谨洲拉了一下衣摆,顺嘴一问。
“打完折不到一百,”林钟说,“我身上这件也是,一般来茶山就穿这身。”
孟谨洲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说实话,还挺柔软的。他想起自己吃饭时觉得林钟穿这身格外好看,衣服版型很好的鬼话,感觉自己很傻缺。
幸好没夸出口。
他撇撇嘴,吐槽林钟:“抠门精。”
“节约,不是抠门。”林钟反驳他。
孟谨洲却不顺着往下说,冷不丁道:“金骏眉和另外三款比,谁贵?”
林钟莫名:“一般来说,是金骏眉。但这也要看产地和工艺。”
“哦,以前没喝过其他的。”孟谨洲一哂。
以前?林钟愣了愣。他没想到会被旧事重提,顿时一噎。
“我就是问问。”孟谨洲说。
林钟按下翻一个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也太计较了。”
熟悉的小气鬼口吻又来了,孟谨洲才待一天就仿佛被传染了,居然也开始纠结茶叶价格的问题,觉得自己挺可笑。
孟谨洲就是一时兴起,想逗一逗,等林钟真气急败坏了,又不继续提了。
他穿过成片的茶树,一直往前走了几十米,就近掐下一个嫩尖,握在手里盘。
叶片厚实沉重,摸起来手感极好,孟谨洲问身后的人:“怎么一路过来都没看到小工?”
“他们上午就来过了,这会儿在另一边。我让他们留了几棵没采,你要有兴趣试试的话,我可以教你。”
林钟指了指旁边那座山,一会功夫没看住,茶树就惨遭毒手。孟谨洲在他说完“试试”之后,就手贱地提溜下了一整把嫩芽。
林钟心疼坏了。何况孟谨洲还得意洋洋地摊开手掌给他瞧,颇有成就感的样子。
一整排大大小小的叶片,有的蜷缩着才小指甲盖那么大,有的刚舒展开一点。
林钟实在没忍住,像教育调皮捣蛋的小孩儿似的,上前就冲他另一只手的手背拍了一巴掌,没有下狠劲,但确实是用力打的。
“这些都还没长好,你就把芽头给采了!”
孟谨洲的手背也不知怎么就这么不禁打,顿时就泛了红。
他低头瞟了一眼,往前伸了伸,想着林钟看到是不是会有点内疚,结果手背都快凑到林钟眼皮子底下了,人家却压根没看他。
林钟按下怒气,捞过旁边一枝,摘下一枝开到四叶的成熟叶片,心无旁骛地给他做演示:“像这样大小的,才算长好了。采茶要分批摘,不是见什么都一把薅。”
“那手里的这些怎么办?”
“扔了吧。太嫩的叶片只能用轻火烘焙,香味出不来,味道还会偏苦,成品味道差。太老的香气不足,单薄无味。”
林钟把“模板”递给孟谨洲,见他潇洒地挥手一扬,嫩叶就全落在土里了,怒气顿时又起来些:“就照着这个标准找。”
孟谨洲冤枉的很,他以为茶叶都是以采芽头为最佳,没想到每个品种的门道还不相同。
他拿着林钟给他的茶叶梗在手里轻转一圈,反复观察,才摸清个大概。既要左右匀称,还要每一叶都舒张开,不能过嫩也不能过老。
大约是手举的高了,林钟终于看见孟谨洲手背上那一点红。
“这是我打的吗?”他狐疑地开口,“我下手没这么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