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哒、哒、哒”,秒针一丝不苟地在表盘上工作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警视厅显然不甘心将炸弹犯放走,毕竟哪怕炸弹犯没有按响那个开关,待到比赛结束,炸弹也依旧会爆炸,炸弹犯是他们唯一能给公众的交代。
铃木则显得更加气定神闲,他早就做好了布置,也很清楚警视厅目前面临的舆论——毕竟这是他一手铸就的。他料定了警视厅不敢让他按响那个炸弹,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害怕炸弹爆炸的警视厅只会越来越着急,他们迟早会放他离开,更何况,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你可要想清楚了!”谈判专家匆匆赶来,厉声道,“只要你按下了炸弹,一切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你最后的倚仗都没了。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铃木不屑嗤笑一声,看着一众警员如临大敌的模样,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面前的这群条子还不知道,不只是体育馆内,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完全掌握在我手中。
或许那样也很有趣吧?自己枪里射出的子弹,导致了自己的灭亡。
他,站在人群中心,就好像站在聚光灯下,又好像来到了那场他未完成的空手道比赛中,不,这比那更美妙。他掌握着他人的生死,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因他的某句话而面色巨变。他感觉自己就是神!明明没喝酒他却感觉到了一阵醺醺然,他咽下了本来要出口的话,面对着聒噪的蝼蚁,准备戏耍他们一番。
蝼蚁还在喋喋不休着:“铃木先生,不要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来帮你解决,你和空手道大赛有什么恩怨,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不需要了。”铃木几近癫狂地站在原地,他的眼中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眼睛亮得吓人,他身体激动地发抖,却又强自压抑,他的下颌微微收起,好像刻意要显得优雅从容。又或者说,在他眼里,他就是优雅从容的。明明只是一个丑陋而腐烂的恶兽,他却从虚幻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己。
“我已经能够自己解决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而且你们现在不是还在阻止我吗?”他说道,他的手一直按在按钮上,配合他癫狂的神色总让人疑心是不是就在下一秒,一切就会毁在荒诞而滑稽的误触中。
“快让比赛正常进行,不然我现在就按下去!”
“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谈判专家也加大了声音吼道,眼睛紧盯着铃木的手。
“骗子都是骗子!”他喃喃道,但好在……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画面如果定格在此时,那就是极具画面感的荒诞剧,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夸张,癫狂中带着满足的炸弹犯,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人甲乙丙丁,意识到什么想要冲上去阻止却完全来不及的某个主角,整个画面找不到一个正常的脸。
就在众目睽睽中,炸弹犯并没有和警员谈判,也并未再提条件,他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绝对会被捕的命运,没有任何前摇地按下了遥控器。
场面一片死寂,只有被围在最中央的人尚有闲心,他悠然转头,看向休息室内的比赛场地直播。
突然他原本的志得意满凝固在了脸上,整个人好像变成了雕塑,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极具艺术感。
巨大的挫败感压垮了在场的警员,这让现场的警员反应慢了半拍。直到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你们看!没炸!”
整个画面才又动了起来,警员们的头齐刷刷地转向直播屏幕。
犯人也被这一声惊醒,他不停地大力按着那个按钮,仿佛按钮就是他毁了他一生的仇人。
可屏幕中,比赛依旧进行着……
“骗子,你们果然是骗子,直播都是假的,肯定已经爆炸了!”他这次真的怒了,他费尽心力想看到的烟花秀,就这样被警察毁了,他仿佛一瞬间从马戏团耍猴的大师变成了那只猴!只是因为一个虚假的直播!
特殊事件对策室内,刑事部部长猛然转头看向目暮,此时所有人的头都转向目暮,明明他坐在相对边缘的位置,但此时却成为了绝对的中心。
目暮此时还没缓过来,作为这次事件最首当其冲的人之一,他委实被场面上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化和反转弄得心跳得飞快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捂住了心口。
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西子捧心状的目暮警部,他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整个人半倚在桌子上,由于此时大多数人都早已不知不觉站起的缘故,他倒不显得突兀,只是他那略显臃肿的身体竟然在这个姿势下显出了一种娇弱感。
但此时倒没有人纠结这个。
“不是假的。”一个女声从目暮桌上的手机中传出,她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严谨,稍微顿了顿补充道:“又或者说,确实有一些是假的,但是我们确实没有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