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歪斜潦草,涂改的黑坨清晰可见,越到后面越是凌乱,最后一个字甚至像是飞了起来,纸条明显是在仓促中写就的。
森山将字条仔细收好,一边掏出手机,用暗语简短地通知樱组集合,一边大步朝着停车场走去。
放下手机,森山陷入了思考,为什么是我?
字条是仓促写就的,那孩子裤兜中的笔森山用过,是日本很出名的xx会社发布的经典款,其粗细和质感与字条上的笔迹一致,字条大概率就是那只笔的作品。也就是说那行字甚至有可能是在看到森山之后写的。字条是极为常见的便利贴,因为这种便利贴是专门用来便于检索的类型,因此做得非常小巧,边缘甚至还有新鲜胶迹,应该撕下来不会太久。
再结合那孩子的穿着,那个字条或许是在看到森山之后,短时间内在隐蔽的地方匆忙书写的。
可……为什么是她呢?
因为手机挂坠?森山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链,是非常普通好做的图案,唯一不同的只有送给她这个手机挂坠的人。
如果假设是因为送她挂坠的前辈,那么第一种可能,这个图案和前辈有什么特殊关系,而这孩子认识前辈或者至少觉得前辈是值得信赖的,所以才会向拥有这个挂坠的人求助。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卧底,别说会把一个和自己真实身份有关的标志性物件送自己联络人了,这种标志性东西甚至不可能出现在她顶着另一个身份生活的一分一秒,完全地切割才是最明智的方式。
前辈绝对是一个无比谨慎的人,这个森山再了解不过了。不然她也不可能爬到中高层接触到那些资料,更不可能做到……在卧底失败身亡后,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没有被任何人打扰。
森山眼前浮现起偷偷去看望她时,老太太和蔼的笑容。
“谢谢你啊,小姑娘,一不小心就买多了,都不知道怎么拿回来。”老太太捶着腿,笑眯眯地看着森山,她正坐在沙发上喝大麦茶。
“您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买了这么多东西。”森山打量着前辈以前住过的房子,听老太太这么说,放下杯子,笑着问道。
“是给我女儿买的,她嘴比较馋,每次回来都说工作忙没空吃,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
“女儿?”森山猛然警觉起来,雾岛家只有一个女儿。
“是啊,快到纱织生日了,不知道今年她还回不回来,好多年都没回来了。真是的,一毕业就不见影子了,偶尔才回来一次。”老太太虽然嘴上尽是抱怨,但语气却极为亲昵,眉眼间的笑纹又收缩起来显得无比慈祥,任谁也能看出她对口中人发自内心的疼爱。
森山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感冒了,喉头有点梗,鼻子也开始发酸,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许是氛围太好太放松了的缘故,还没等她仔细考虑,身体就不经大脑的同意问了出来。
“您知道您女儿做的什么工作吗?”森山听见自己问。
“她没和我说,老说我不懂。”老太太抬起手机自豪地展示,“你们年轻人总觉得我们什么也不懂,但我可是时髦的老太太,手机上你们的那些聊天软件、论坛,我都会玩,会看。”
“不过虽然没告诉我,我也知道。”老太太朝森山眨眨眼睛,竟显得有些俏皮,“总之是她非常非常热爱,也非常有价值,能让她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吧。”
森山闭上眼,暂时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只一瞬又睁开,她此时已经坐进了车里,打断她思考的是——她发现自己一直没能成功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她低头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钥匙孔,和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进车之前,她也观察过车,好像并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森山微微蹙眉,再次观察车内和四周,没有任何异样。
她正准备再尝试一次,当钥匙碰到钥匙口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什么嘛。”森山嘀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两个手机认真翻阅了短信,短信箱空无一物,森山习惯于清空信息,这倒不是为了保密或者安全,实际上对外的那个手机,短信箱内有和亲友交流的信息,再存点各公司发来的通知邮件才会更自然,但空白的短信箱有助于森山迅速控制情绪,这是自我训练了半年,结合心理因素才形成的类似条件反射的机制。
果然,森山这次很顺利地发动了车子,她的手没有再颤抖。
森山一边开车,一边继续思考,实际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孩子是那个组织的人!
毕竟那时前辈正在卧底,能向拥有这个挂坠的人求救,那就只能是,机缘巧合看到过前辈做这个挂坠,又得知了前辈其实是卧底的人。森山开始回忆女孩的年龄,思考前辈有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个孩子。
森山早就排除了恶作剧或者是乌龙的选项,她并不觉得那种程度的身体反应能演出来。同样的,森山也不认为这是黑衣组织在钓鱼,一是森山这个身份还没这么大面子,二是前辈已经卧底暴露去世了,现在钓鱼没有任何收益。更何况,就算有钓鱼的可能又怎么样呢,森山难道能因此罔顾别人的求救吗?
此时樱组其他人也按照指示陆续开始工作,行动组进行秘密搜寻和接应森山,非行动组监控进入城南车辆,为行动组提供信息援助。
很快,一辆飞速驶进城南的银色车引起了樱组的注意。
在行驶的车内,一个深褐色直长发的女子正在打电话,她语气温柔但眼神坚定,并没有因为对面人的哭求而有一丝的动摇。
“抱歉,小葵,我知道我去了可能会死,也知道组织并不是什么遵守诺言的善男信女。”她眉头紧蹙,仿佛提到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
“但…这可能是我们脱离组织的唯一一次机会了,志保已经完成留学回到日本,随着她在日本工作的时间越长,组织愿意让她脱离的可能性就越小。”女人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坚定。
“已经不能再拖了,我可以像普通人那样长大,选喜欢的专业交一两个朋友,在校园欢笑,在街头闲逛。可志保……她从小就在为了保住我这样的生活而努力,日夜困在实验室中。”
宫野明美脑中浮现出妹妹的声音——那天,志保因为提前拿到博士学位,语气中难掩兴奋:“这样我就能早点回去见姐姐了!”她的声音轻快上扬,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那一刻化作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