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来到李默所在的病房外，一下子就碰到了老熟人。

“好巧啊，江医师。”严渊笑眯眯地和江黎打招呼。

江黎一副“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表情，一面“您客气了”地回应道：“真巧，指挥官也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严渊自然是注意到了江黎不友善的目光，不过他心理素质一向很好，对江黎的反应全然不在乎。他看了眼关闭着的病房门，回答道：“今天早上收到空管部的通报，昨天我让他们疏散的爆炸下方的车辆，最后还是坠落下来，造成了二次事故。”

事情的经过江黎已经在亚恩口中知道了大概，因而严渊和他说话时，他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发生了这样惨痛的事件，总部总要有人过来看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以及安慰一下遇难者的家属，”严渊义正严辞地说着，走到病房附近长廊的一侧的座位坐下。

江黎：“……”

“那你呢？”严渊目光流转回了江黎身上。

“自己的手下出事了，作为负责人的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江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严渊：“……”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一个嘴上说着“安抚遇难者家属”，一个瞎扯着“看看自己的下属”，结果没有一个人出现在楼下遇难者亲属所在的休息室和遇难者安置间，反而在唯独只有一个受害者的楼层相遇了。

双方各自看着对方，眼神里传达出“你看我信吗”的信息。

江黎思索了片刻，最后先开诚布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指挥官找的也是李默吧？”

严渊点了点头，默认了江黎的意思。

“这里面躺着的人，是我父母的第一个学生。”江黎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是跟着我父母时间最长的助理。”

既然严渊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想必他对自己做过详细的调查，因此这些表面上一查即知的消息，江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算是这世上我为数不多的……‘熟人’吧？”江黎一时哽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李默。从单纯的关系上来说，李默作为父母最得力的助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算熟稔，只是自从父母离去之后，这位昔日的学生就彻底失去了行踪，自然也再没和江黎有过任何联系。

据江黎所知，李默的父母自幼离异，父亲留下一屁股债后就抛下妻子跑了，唯独母亲一人将他拉扯长大。本来李默家里就比较艰难，在他大学的时候，素日操劳的母亲因为积劳成疾，生了重病倒下了。自此，他不仅要一边完成学业，另一半还要外出打工，挣钱给他母亲治病。后来江熙和夫妇二人听闻了他的事件，对这位优秀又坚毅的学生颇为心疼，便主动提出，让李默替他们做些研究室的杂活，并给予他一定的报酬。从那之后，背负着沉重担子的李默总算得以松口气。加上江熙和夫妇交代的事情，实际上多和他学习相关，在此之下，李默既筹到了给母亲治病的钱，也兼顾了学习。

因此李默毕业后，自然而然地留在了江熙和夫妇身旁，在他们所在的研究所里当起了两人的助理。

只是这位受父母帮助长大的学生，在江熙和夫妇遇难去世后，走得比谁都快，一溜烟就消失了，即便是后来的悼念会上，也全然不见他的影子。

尽管当今世上青松落色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那么多年的恩惠，即便是养条狗，都该吠两声的。

如果不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江黎只恨不得这次爆炸的空乘没能把他带走。

而如今李默半死不活躺在里面，江黎不知道该庆幸唯一的线索还没彻底中断，还是痛恨此人终究没能受到报应。

江黎捋了捋袖子，感觉略有点闷热，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医院开了空调，温度比室外略微高些的缘故，还是他内心过于烦躁。

“他怎么样了？”江黎刚刚过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对里边躺着的人的了解，还停留在亚恩口中的“正在抢救中”。

“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重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严渊回答，“听负责的医生说，病人的求生欲很强，一般像他这样的情况，根本撑不多久，更别说还能抢救回来，这也算是奇迹了。”

江黎冷哼了一声，心想这白眼狼的烂命还真是好活，许是阎王都不愿收回这样背信弃义的东西。

江黎稍稍压制住了心中的恶心，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正想问严渊来这里干什么，之间走廊的另一侧过来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