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牧之,今天你是陪你那小男朋友来开讲座的吧?怎么有空在外面闲逛?”
白牧之笑意凝固:“我不爱听讲座。另外,请注意措辞,卡森老师,曲院士的名誉可容不得有污。”
红发男人斜睨他,低声嘟囔:“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成天忸忸怩怩。另外,说多少遍你都不记得,我叫白朱,老早就和卡森家断绝关系了。”
“可别,我白家没你这号人。”
“咱爹承认过的,他说认我当干儿子。”
白牧之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咱爹呢,也没见你平时去给他扫墓。”
白朱闻言忽然萎靡,手不自觉捂住右眼:“我实在没脸见他。”
白牧之不说话了,他就是故意戳这人痛处的。谁让这混球老拿他和曲瓦打趣。
白朱,原名朱利安·卡森。卡森家族领取涅伊特的第二枚卵子人工培育出来的后代,他是这个家族原本打算用来维系共和军关系的纽带。
然而白朱从小叛逆,一心想踢风靡星际的零重力三维球比赛。但是卡森家逼着他上战场开机甲,说是绝不能浪费他身上流淌的涅伊特血脉。
进军队后,刚出狱恢复机师身份的白茨正好被安排做他的带教。
后来他们关系日渐亲密,亦师亦友,得知白朱的梦想是打完仗就退役去踢球,作为零重力三维球迷的白茨更是举双手赞成。
白茨原话:“到时候你别管什么卡森家族,我直接资助你去乌塔星,那颗星全民看球,氛围绝佳。”
谁曾想,关于梦想的壮志宏图刚展开,白茨就因为掩护白朱和其他队友撤退而战死沙场。
白朱也因此一役失去右眼,从前线机师转为后勤教官,不论是在球场还是战场他都无法再像巅峰时期那样所向披靡。
他故意留下这道疤痕,也许是警示,也许是悔恨,谁也不得而知。
白牧之曾问过他,既然想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为什么还取名为“朱”?
白朱摇头,这个朱,不是朱利安的朱,是蠢猪的猪。
白牧之指着他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
他们曾是同母异父的血亲。
后来父亲也成了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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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牧之和白朱瞎扯会儿淡,眼看讲座也快结束,便转身告辞。
“你可长点心吧,臭小子。曲院士现在可吃香了。”
白牧之没回头,随便挥挥手表示别多管闲事。
他走到讲座会场外,在贩售机处买了瓶饮料,刚拉下口罩,从拐角走出来的学生立刻盯上他。
“是白少校!”
校园里没有秘密,新鲜事几乎是以光速传播,没过多久,就有一波学生慕名而来。
有人找他合影,有人问他要签名,他都颇为亲和地同意了。礼物一概拒收,理由是军规要求。
“白少校!”突然有位男生大声喊:“我喜欢你!”
白牧之回头,发现那是个小麦肤色、俊朗高大的男生,在人群中颇为突出。
男生将手中的一捧星辰花递至他眼前,双目炯炯盯着他,像只期待投喂的德牧:
“请问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白牧之神情很无奈,婉拒道:“明知我不会答应你还敢开口,是不是和同学打赌输了?”
那男生闻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脸色一垮,不存在的狗狗耳朵耷拉下来。
他知道白牧之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嘴角僵硬地扯出微笑:“被您猜出来了,实在抱歉。”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下次还是别拿这种事儿来做赌注了。”白牧之说。
男生闷闷点头,刚想拔腿离开,忽然瞥见白牧之身后出现的高挑人影,是和白牧之经常形影不离的曲瓦院士。
他撞进曲瓦银灰色眼神中的那一瞬间,仿佛被冰锥从头顶直刺入心脏,四肢百骸都蔓延起数九寒天般的凉意。
他听见周围隐隐约约的笑声和议论声,却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他的感官陷入一片混沌时,白牧之正好侧身,挡住了那道令他如坠深渊的目光。
“讲座结束了?”
“嗯。”
“那走吧,老板,别扣我摸鱼的工资哦。”
他们俩仿佛有种特殊的磁场,任何人都插不进去,只要一对视,眼里就只有彼此。
曲瓦和白牧之离开后,有人抚着心口感慨:“正宫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我还以为曲院士是温柔型……”
“开玩笑,敢活剥畸态兽的人你说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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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告白失败的男生把花塞进外套内,将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避开人群似有若无的视线,闷不吭声往回走。
在机甲训练场看到白牧之的身影时,他震惊到连最基础的操作都失误了,幸好当时白牧之看不到他的脸。
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他肾上腺素飙升。连滚带爬跑出训练场,狂奔回宿舍拿出精心养育的星辰花包好,循着风声来到白牧之最后出现的地方。
本想送束花就走,结果看见白牧之笑容灿烂的模样,头脑发热便选择了告白。
现在倒好,花没送出去,还被喜欢的人教育一顿。
沮丧和失落萦绕着他,连步伐都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此时,他的光脑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讯息:
【同学,我欣赏你的坦诚和勇敢。】
【祝你的下一次告白是水到渠成而非热血上头,是双向奔赴的笃定而非孤注一掷的豪赌。】
【愿你能遇见灵魂相契的缪斯。】
……
他鼻子发酸,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怔然伫立片刻,而后他暗自·将这条讯息放进收藏夹,摘掉帽子,继续往回走。
将阴影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