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掏出一块小镜子,用一枚粉色的小夹子夹住了刘海,登时,一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
“啧啧啧,瞅瞅,我男朋友就是好看。”盛凌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直接贴脸,恨不得把整个鬼都贴上去。
陈言掰开一支碘伏棉签,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那双红润的双唇,开始一刻不停地叭叭:“真的是,什么玩意儿啊,这都谁写的啊,乱七八糟的,瞧给我吓得,都出现幻觉了!”
“要我说,最应该禁止的就是这些鬼故事,一天天的,就知道吓人,吓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还是这么能叨叨。
盛凌后撤两步,选了个最佳角度飘着,单手支着脑袋,满眼欣赏地看着陈言:瞧瞧,多漂亮的小脸蛋啊,多能叭叭的小嘴巴啊,多么有生气的陈言啊……
盛凌怔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想起些什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陈言白皙的手腕上。
干净、完整,青绿色的血脉在几近透明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我的宝贝。
盛凌不禁上前两步,目光疼惜地扫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庞,指尖抚上额角——方才在卫生间的一通折腾,让这张白皙的小脸上磕出了个拇指大小的伤。
这么小的伤口你都嫌疼,怎么这么娇气呀。
眼前忽然浮起一阵水雾,盛凌红着眼,指尖轻轻颤了颤。
小宝,血液从身体里流失的时候,你得多疼啊。
盛凌想起那个泡在血水中的人儿,心脏顿时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般,疼得他喘不上气——如果他还能呼吸的话。
那是个平常的傍晚,他买了陈言爱吃的蛋糕,心里琢磨着下个月的纪念日,推开门,却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陈言躺在浴缸里,血色尽失,进水口还在兢兢业业地放着温热的水源,而缸里早已被染成鲜红的河流。
陈言死了。
脑子里只余下了这句话。巨大的悲痛瞬间如海水般席卷而来,在短暂的须臾之间,吞噬了他。盛凌来不及思考更多,他抄起陈言遗落在浴缸边的刀具,抚着动脉,却在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前一刻,失了力。
盛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却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竭尽全力握住了陈言的手腕。
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盛凌飘近陈言,轻轻地在那个贴了创可贴的伤口上,落下一吻。
就在盛凌将将退开的下一秒,陈言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捞起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给谁发消息呢?不会是我吧?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遇见了没有?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盛凌挣扎片刻,小心翼翼地飘到陈言身后,迅速地瞟了一眼日期后便离开。
笑话,虽然是鬼,但他盛凌也是个有道德、有教养的鬼!偷看别人隐私什么的,他才不会做!
盛凌悄悄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啊呸,鬼格魅力更加高尚了。
不过……盛凌回忆了一下刚刚瞄到的日期,这个时间点,他还没跟陈言遇见呢。
说起来,盛凌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变成鬼他可以理解,说不定倒下之后刀尖恰好就刺穿了呢。但为什么会回到这么早之前?这个时间点,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遇见彼此。
想起上一世陈言所经历的一切,盛凌的心又疼了几分。
他爱怜地凝望着陈言那张紧张兮兮的小脸,终究是忍不住,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角。
无论如何,既然上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是以鬼的身份,他盛凌也一定要守护好陈言,绝对不会再让他经历上辈子那样的伤害!
但盛凌没有想到,比起陈言,最先陷入危机的,竟然是他自己。
“小友莫慌!”假瞎子“大师”已经听完了陈言声色并茂的讲述,大手一挥,“来,我来给你看看,把头凑近一点。”
陈言听话地把头往前伸,一下子就撞盛凌腹肌上了。
这这这!这!这!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嘛……
盛凌一边毫不客气地呼噜着腹肌上的脑袋瓜,一边朝“大师”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你也是有点本事的。我盛凌认可了。
“大师,”盛凌呼噜毛,呼噜得正爽,陈言忽然把头撤回去了,拧着眉道,“我怎么感觉脑瓜上凉凉的?”
“大师”挥挥手,眯着眼瞥向虚空,不甚在意道:“脑瓜子凉正常,那是因为有个鬼,正坐在这桌子上,摸你的头呢。”
盛凌闻言,当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