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术忽然觉得有哪里很熟悉。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秒就消失在无限广阔茫茫思绪里,再想抓到已经失去了机会。
青年薄唇轻抿,虚虚的声线猛地变了个样,她扭头对着围观的人怒吼:“她偷了我辛辛苦苦挣到的工钱!积攒了尽一周的粮食还有要给父母治病的钱财!我收拾她一顿怎么了!?都这样了你们还想管吗!?你们想怎么管?我问你们!”
宋术瞳孔地震,猛烈骤缩。
她扭动着身体:“我没有!”
她虽说没有,但藏在口袋里的钱袋子还是因为剧烈地挣扎和晃动仓皇掉落在地。
“当啷”几声碎响。
宋术忽然停滞。
围观的人有不少人都遭遇过青年口中的情况,早就忍痛嚼碎了牙咽进肚里的往事忽然暴风雨般猛烈袭来。
有些人信了青年的话,收拾拳头想替她收拾宋术。他们把宋术替换成曾伤害过自己但逃之夭夭的罪恶,希望以她为发泄口喘口气。
处在安娜拉,不在皇都,都一样可怜。
青年眯起眼睛,竟然是有些温柔地抚上宋术的脸颊,这让宋术不寒而栗,恶心的情绪翻江倒海,差点让她吐出来。
青年注意到,箍紧了她,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
“不用了,我的亲戚会把她带走,让她受她应有的惩罚。”
青年颤抖地说,声音里有压抑的哭腔,就好像她看到一窝蜂上前要帮她忙的人,被触动,想到了往事,很是感动。
她说的话会让人觉得她的亲戚应该是个稍微厉害点的人,有人看青年的衣着和自己的反差极大,很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
或许她根本不是05区的人,或许是从皇都而来的落魄人家,虽然落魄,但起码他们曾有过很好的日子。
又或许是生活在05区金字塔尖的那一小部分人,和驻扎军队,警察局的人有关系,他们彼此间有人脉网,能互惠互利。
但听青年刚才的表述,这个显然不太符合。
而这个虽然染着一层诡谲,但皮相极好极冷艳的青年可能就是个根本不懂当今世道,和皇都里的闲散公子哥可以比一比的懵懂孩子。
人群瞬间散去,只留下一两个还在担忧地望着宋术。
宋术用眼神求救,未果。
青年温柔又不容人反抗地搭上她的脖子,将人带走,走入一片黑暗之中。
宋术忽然觉得很累,那种累是从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大脑末梢的累。
她是彻底的懵逼了,反抗不过,没有人愿意相助,只有未知的命运和诡异的青年。
她最擅长摄取生物的性命,她从来没有反抗过什么人,哪怕在乱世,她依旧活得自在,她想过自己或许哪一天会栽在一个人手里,毕竟她真得数不清自己犯下的错事。
但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兀。
她竭尽全力去想自己过去都做过什么让人心生恨意的事,发现几乎每一件都符合这个标准,根本抓不到有用的信息,毫无头绪。
宋术的眼睛被人蒙起来了,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知道自己走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很阴凉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她进了一个人的屋子。
是住宅区吗,如果是的话……
青年刚准备摘掉人眼睛上的黑布条,就忽然见一路以来老老实实的人暴起,趁她放松,往别的方向逃去,嘴里有磕磕绊绊的求救声。
连求救都不会。
青年笑了笑,嘲讽无奈地在她后脖颈又快又准地手劈一下,继而向人的胳膊里推入一针药剂。
这是从黑街里搞来的。
暴起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整个人向青年身上倒去。
青年温柔地接住她,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她这时候才有功夫去仔细描摹宋术的皮囊。
头发长度没变,到下巴,打理好的发丝反翘出去几根。
依旧是攻击性极强的五官,冷淡的皮肤如同她的性格,唇下的红痣是她唯一生动的地方,很细小,几乎发不现,也像她隐藏在冷淡性格下不时蠢蠢欲动的疯狂和狠戾。
或许这疯狂和狠戾只有她见过,发作起来时还带着略微的戏谑和嘲弄,生根发芽长在她的眼睫旁。
那没资格却非要睥睨众生的眼神是不是和当初一样?
安静下来时,倒是别有趣味。
少见。
掩着的门被缓缓推开,两人的个子都很高,份量都不轻,风衣绕在一起,又被晃开。
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