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裴萝在,萧蕴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裴萝要回齐王府,毕竟家里还有人在等,陆狸在吃药一事上又不怎么老实,萧蕴还是又坚持着留了一晚,替裴萝看着。
还好,陆狸看起来气色上总算稳了些。
第二日一大早裴萝带着旭儿过来,萧蕴才告了别跟着崔寒烟回宫。
星辰驾车,和雪莲坐在外边,崔寒烟陪着萧蕴坐在车里。萧蕴安静着闭眼休憩,什么也没说。
手背骤然袭来温热,萧蕴睁开眼睛,崔寒烟仍覆着她的手,见她仰头也未收回:“改日想来,我再陪你过来。”
他有很干净的气息,是栀子,萧蕴没有拒绝,“嗯”了一声。
马车与另一辆车交错而过。
车缓缓在将军府前停下,沈清清带着丫鬟从正门口进入,丫鬟手里抱着两只未戴的白纱帷帽,快步随着领路的下人往后走。
刚送走萧蕴,陆狸还没有到后院就有人来报告说沈姑娘来了,他才转身,沈清清已经走到跟前,一双眼迫切又焦急地直瞪着他。
陆狸差点绷不住笑:“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你怎么不说你生病了?”
他只说要沈姑娘过府小叙,她还谋划着哪里好玩儿,想出去游个湖,过来才从下人口里知道陆狸夜半赏月踩空掉水里了,病的不轻。
他倒也没有病人蔫蔫歪歪的样子,仍是如往日一派潇洒,只是脸色终究苍白,看得出几丝虚弱。
“没什么事。”陆狸温声,带着沈清清往后一路走到了前夜掉下去的池塘边上。
此时是白天,两人立在榕树的树荫下,面前是塘里盛放的五色荷。
“清清,我这个伤是旧伤,五年前我刚刚学会带兵,在雁荡峡被一队敌兵围困。”
沈清清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来五年前这个时间段他失去了一个人,她默不作声听着他说。
原来不是不说,是时候未到。
陆狸心口处有微微的疼,如到处爬的藤蔓,牵扯筋脉,然而他并未表现出来,依然语气平静:“我受了很重的伤,还好有我的师父浔大将军及时解围,可是他却永远失去了他的小女儿。”
手被抓住了,陆狸对上一双眼,沈清清握着他的手,不敢太用力。
“他的女儿是为了救我,换句话说我的命有一半是她用命换来的,所以我对浔将军夫妻俩有愧,如今有了你,总是觉得不该瞒着你,故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过两日等我再好些,你同我一起去见见他们,吃个便饭。”
说完便恳切地望着她,盼她同意。
陆狸自然也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沈清清没有任何关系,纵然是未婚妻她也没必要跟着他去为不相干的旁人尽孝,只是他终归有个自私的念头,想让浔大将军和浔夫人见她一面,之后各归各路,不会再多让她跟浔家有什么。
毕竟她是沈清清,不是浔桑。
沈清清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既然是你师父,理应拜见。”她问,“当时你是不是伤得特别重?”怪不得会掉个水就病成这样。
陆狸说是。
“对,是我姐姐救了我,这是另一半。”他又说,“清清你看,我欠了很多人情债,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有什么?”沈清清莞尔,“爱你的人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你姐姐也肯定是不要你还的,你要是想用这个借口摆脱我可来不及了,你忘了,我们都定亲了。”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两个月后可就要成亲了。”
浔桑,两个字在喉咙口盘旋了许久,还是咽了下去。这是他的伤心事,关联着身上每一处伤口,看起来到现在都没好结实,何必再提?
她靠近他,贴着他的手臂絮语:“阿狸,你看你多贵啊,你应该好好活,用力活,活够本,才算作不辜负。”
吐出一句话,声调悄然低了几度:“我陪着你一起,好不好?”
陆狸说,好。
几日后,沈清清随陆狸一起去往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