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包括晏长书。
所以,哪怕她和晏长书曾拜过天地,吃过合卺酒,她也可以保持对晏长书一无所知。
而一无所知,自然也包括现在把桃枝急得团团转的状况:
晏长书浑身发热,进入了昏迷状态。
“前辈,你终于来了!”
“大惊小怪什么。”
苍宁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晏长书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像是烧开了的沸水,极速传递到了自己的手心。
晏长书脸颊通红,急促呼吸着,小小的身体似乎是因为眸中痛苦和刺激蜷缩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苍宁转而撑开他的眼睛,凑上去看了眼。
没卍字。
刚刚在李漱的梦里,巨物般的卍字散发的光辉铺天盖地,这说明晏长书仍然继承着从前的能力。
可他会发热,许是身躯过于年幼,还不足以承受这一份强大能力的缘故。
苍宁的手缓缓下移,落到了晏长书的脖颈上。
细嫩的脖颈犹如嫩荷根茎,急促鼓动的脉搏显露仓皇紊乱之状。只要苍宁微微用力,晏长书这具肉身就会再度死去。
苍宁能感受到他身体里那颗魄丹同样在发热。待这具肉身死去,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会封印他的魄丹,让他徘徊在阴冷的鬼界,永远不得见高天上的太阳。
……
见她静默了很久,桃枝小心翼翼地问:“前辈,现在人间都是把脖子脉吗?”
苍宁的思绪被他唤回,指尖摩挲着幼嫩的脖颈。晏长书似乎有所感知,轻轻回蹭了一下她。
就在这一个小小的瞬间,苍宁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你多拿几床被子来。再点个火盆。”
“欸,好嘞。”
桃枝吭哧吭哧拿来了四床被褥,全都是崭新的。苍宁选了两条被褥,盖在晏长书身上,将被角捂紧了,不让风透进来。
桃枝很快升起一个火盆,就在床不远处,背风的窗户支开了一个小角,用来透气。
桃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前辈,这样成吗?他、他该不会热死吧。”
“应该不会吧。”
“应该……吗?”
此时,被褥中的晏长书忽然不见了。苍宁轻轻拉开被褥一看,一条没什么精神的,相较半条手臂上的小黑蛇蜷成了蚊香。
它把小脑袋搁在自己的急促呼吸的身体上,拨他的尾巴都不动弹。看来的确是病倒了。
桃枝睁大了眼:“这就是鬼王?!”
怎么说?
苍宁很想说,梦里那个随时用卍字毁天灭地的才是晏长书。
可是她垂头看着这个小玩意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晏长书。
她不了解的晏长书。但仔细想想,她也根本没怎么了解过“晏长书”这个人。
“蛇挺怕冷的。给两床被子维持温度,没准儿就好了。”苍宁微微勾了勾笑,“他都能诈尸,哪有那么容易死。你别给我看笑话了,聒噪。”
桃枝:“啊……我不知道,我是人。”
“你是人?”
桃枝点点头:“我是修仙上来的,前辈。”
“那你的爹娘?”
“去看过,早死了。”桃枝说,“他们生前是良善之人,想必之后也过得很好。”
“再无联系了?”
“是啊。”
苍宁点点头:“要是晏长书也这样就好了。”
眼前,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小黑蛇人畜无害地趴着,
“前辈,我是晚辈,道听途说了一些故事,你不要生气哈。”桃枝神秘兮兮地问,“前辈真的很恨晏长书吗?”
“不恨。”
“那前辈怎么杀了他?”
苍宁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眉头一皱,不解笑道:“我不恨他,我只是杀了他而已。”
桃枝撑圆了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观点对一个家庭美满,健康乐观,一身正气的少年来说,还是有点超纲了。
桃枝挑眉:“你对他没有情绪吗?”
“倒是有。如果他能直接长大,我就能少点歪歪绕绕的虚伪。”
桃枝:“?”
“你竟然不觉得?你相信他可以变成天帝所期望的那样?”
“前辈,我们在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那个期望,那个目的吗?”
“是啊。”苍宁替晏长书盖好被褥,“可只要他是晏长书,我就不相信这一切会改变。这不是我的努力决定的,是他的身份决定了本该如此。”
“可你说过,你并不恨他啊……”
“我用不着恨他,只要他是鬼王,便足够了。”
苍宁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