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是同左右两边的舍友随意地闲聊着,谢绝对面女生献上的烧烤,他自己手上不停,翻动烤着一根什么。
但事实上他的目光却是四处搜寻谢亭榕的身影。
毕竟他们两个系的辅导员自带队来进来以后就不见踪影,张砚西的心里着急麻慌的,也不知道空落落个啥。
也不怪他有些危机感。
毕竟,灭绝师太虽被戏称为灭绝师太,但她的岁数也只不过比谢亭榕大两三岁,人也漂亮得体,只不过工作风格极为强硬而已——不然也管不了工程系的壮汉们。
若她不是管他们的人的话,相信整个工程系的大半男生都会为之痴迷的。
转念之间,已然找到了那抹身影。
张砚西一个激动,拿着手里烤好的东西正要过去。
却见平时凶如虎豹的灭绝师太,正言笑晏晏地将一筷子烤茄子喂进谢亭榕的嘴里,后者也不无配合。
一瞬间,心脏的某处,好像裂了。
张砚西停在了原地,颇为不知所措。
其他人也看到了那难得的一幕,纷纷起哄搞怪,灭绝师太的大声怒斥,谢亭榕地面色通红,无一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清晰可见。
要当第三者吗?张砚西想,如果是的话,他可以上前,可如果不想的话,他只能一步步后退了。
3
十年后。
作为毕业后的首个十周年聚会,工程系和外语系因之前联谊过的“感情”,在一些组织者的促成下,在大学附近的商城举办。
十年未见,事事人非。
原本也有很多人不打算来的,但基于毕业当年、甚至第一年的时候就有同学离世,等各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后,又发现好多同学的陆续逝去,这时候群里的那一句——这人世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就显得颇为触动,很多人也回复会来。
聚会七点开始。
众人纷纷到后,灭绝师太也才匆忙赶到。
“哎真不好意思,本来都要出门了,二宝突然醒了黏着不让离开,孩他爸又太宠着孩子了,舍不得她哭,哄着哄着就耽误了点时间”
虽然灭绝师太话里话外都是责怪二宝和老公的意思,但看也看得出来这是幸福的抱怨。
好多同学酸了——这也太双标了,以前他们迟到一分钟都要罚深蹲两百,现在都耽误出门了,就这?
不过大家伙也只是说说,很快就转了话题。
不一会,就有同学反应过来了,“不是,谢老师不来吗?老师你们可以把孩子带来啊,我们都没看过呢”
“我们把孩子带来?”,灭绝师太有些懵了,“额,我是生了,可是亭榕还没生呢!怎么带来?嗯,你们没打电话给他吗?”
“为什么打电话,谢老师不是您老公吗?他的电话没打通,我们以为跟您说就够了”,其他人震惊了,张砚西也抬眸看她。
“哈?你们以为……”,灭绝师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但没一会她想转了过来,不由失笑,“难怪你们一直叫我带老公来,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灭绝师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误会……是大学联谊那次?可我们又没说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亭榕——就是谢老师,他是我表弟啊,我们怎么可能是夫妻呢?不过他带完你们这届后就去国外了,就算你们打电话给他,他想回来也有心无力的”
灭绝师太的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响起。
原来是张砚西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明明灭灭,一眼就让人感到有些不对劲那种,聪明的已经猜出了和未到的谢亭榕有关,但大多数人却是不明所以。
毕竟他们两个在那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交集。
张砚西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又跌坐在椅子之上,他勉强打起精神,含糊了过去。
他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挫败。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不多问一句,或是勇敢一点?
可是不可能的,那时候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在一起的,他们又没有否认——而且不管是后来灭绝师太订婚,亦或是结婚,婚礼上都有他的照片——甚至,那就是他们刻意误导的……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就算谢亭榕那时候打扮得如此土气,灭绝师太行事也那么恐怖,还是免不了一些人的喜欢,师生禁忌,避之唯恐不及也实属正常。
而按照当时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感情里做第三者呢?
不管是自卑也好,道德也罢,错过就是错过,就算当初表明心意,也可能无济于事,甚至反而将距离拉远——可,可就真的这么错过十年了吗?
这十年里他一直忍受着心上人可爱不可知、可知又不可得的心痛,就这么孤苦伶仃、随波逐流地活着。
就算是这样,如果谢亭榕是真的和灭绝师太在一起,过得幸福也就算了,若要是他也有可能的话,那他岂不是白白丢失了他十年?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错过?而这么宝贵又黄金的十年,居然因为一个人为的误会导致。
张砚西的胸腔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升腾起来。
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鼓起勇气看向灭绝师太。
“老师……”,张砚西的声音干涩异常,“谢老师他的电话号码换了吗?”
正和几个同为宝妈的学生聊得愉快的灭绝师太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
“嗯,是这样的,六个月前,他接受了别人的求婚……抱歉”
她歉意地笑笑,转过头应付闻言八卦起来的女人们。
张砚西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心痛的感觉。
心如刀割,亦或是心如刀绞?
眼泪不自觉地留下,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会场。
一个失意的人,一个曾经自信果敢,以为全世界都唾手可得的男士,因为这恐怖的爱情,自从爱上以后就患得患失,莫名自艾。
他的逐爱之旅可怜又可笑,于这世界没有任何影响,唯独是他饱受苦难了。
在昏暗的街头踉跄着,张砚西清醒地意识到,即使他想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走一辈子、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痛苦也不可能,因为他知道明天的朝阳终将到来,而遮蔽的夜幕也终将逝去。
在白日里,他的追爱日记终将在无人知晓的世界里孤独谢幕——就像这世界上所有真实的感情一样,只能在肆无边际的黑暗里苟且偷生、见光必死。
但……管他呢!
在黑暗里奔跑起来的男人突然热泪磅礴。
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再试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