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浸海也点头,“是,我们可能看了受不了,但如果从小都看惯了的话,应该不会不习惯才是”
伊迢路没有说话,只是气愤地站在一边,在这里看到的黑暗越多,那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可怜女人受的苦就越多,小时候还对他多加照顾的女人,那个那么温婉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不公地遭此磨难呢?
皮特是一向不说话的,只默默开窗通风,并端了碗温水给她漱口收拾残局。
而刘以泽是在场唯一的警察,后面的调查怎么行进自然听他。
但他没有轻易发表意见,而是在安南又一番想太多的言论后,开口询问犹自坚持的陈南伊。
“你能确定吗?”
陈南伊也坐了起来,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撑住床榻。
“我不能十分确定——我知道我不是正经警察出身、也没什么丰富的刑侦知识,只是个半路出家的侦探,但以我做侦探和为人多年的经验来说,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就需要注意——很多人都说我好运,其实只是因为我吃过太多次这样的亏而养成的警醒而已,大胆推测,但也接受失败”
她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看你们的样子,倒让人没了话说。
毕竟,她之前轮转部门的“战绩”摆在那儿,就说算她有神通也好,总不能就忽略了过去,万一呢?
半晌,还是伊迢路站了出来,“我赞同——需要联系人的话我让施工队的人来”
是了,这个才是这次花销出大头的人。
既然伊迢路如此说,刘以泽自然也是认同。
“好,那到时候该以什么理由怎么动工呢?”
这问题说的一下难倒了在座的各位。
陈南伊却微微笑了一下,“伊迢路你的手表不是掉下去了吗?很贵很贵的手表,所以要叫人打捞?”
这话一出,伊迢路闻言觉得合理,他手表是挺贵的,到时候再忽悠一下说的更贵就是,只是他点头的间隙,不免看到他人微微忍笑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我哩个去!
完蛋!他手表要掉进坑厕里面,那他不是得先进那里,然后才能大声说他手表掉进去了要捞吗?
哦买噶,那么恐怖的地方,他已经感到深深的绝望。
确定好事情的走向,剩下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当第二天伊迢路从坑厕里推门跳出来狂喊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远远地围了上去,一副关心模样。
寒冬无事的老村长也过来凑热闹了一番。
刚开始他的表情还算正常,只是听到要打捞坑厕以后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让人难啃,是个人都看出他心里有鬼了。
刘以泽才不惯他,还叫了一队同僚过来帮忙。
当那个被压在坑底多年的小女孩被打捞出来的时候,陈南伊不忍多看。
她只转身走到一旁站着的一个当地女警察身边,轻声地对她指了指人群中一对已尽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他手里牵着的小女孩。
“喏,那个女孩子昨天跟我说,她爷爷弄得她拉尿的地方很痛……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不顾女警惊讶的眼光,她转身朝车上走去。
本来来到这也是为了全伊迢路的面子,毕竟担了个师徒名义,现在女孩找到了——虽然可能不是以他们想要的方式找到的,但她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回程的路上,伊迢路先一步将他那个素未谋面、却一见面就已生死两隔的小表妹给她二爷爷家送去。
封秉云、徐浸海作为兄弟也跟着护送去了。
皮特因为她接下来回的是警局,又有刘以泽打包票给她送的到到的,所以回徐祈恺那边,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一个安南要蹭车回到警局对面的军区里。
“南伊姐,要去吃个饭吗?嗯,我们去吃点日料好了,在那个地方我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安南忍不住抱怨,揉着肚子,明显饿极了。
陈南伊心想她就更别提了,自梦里见到那些各种各样挑战生理心理的污秽和山林田野的奇合,简直好几天都无法好好进食了,只不过实在忍不住了才吃一点吊吊命而已。
而且刘以泽有李骁在等的,邀请他不好,不邀请他也不好,还是干脆免了。
“我不喜欢日料,也不喜欢在外面吃,你要不要到警局一起吃?待会我们估计会点个外送”
“那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日料,清淡,我爸带我去沿海的时候,我们就很经常吃那边的日料,沿海比较多霓虹国人,日料还是很正宗的”
回到了大都市文明的喜悦令陈南伊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于是她也试着理解一下“年轻人”的思维。
“你以前去霓虹国留学过吗?感觉你的一些习惯都很像”,陈南伊有些疑惑。
安南倒是大笑,“对啊,我爸的学校和霓虹国的一个学校有交流合作,我觉得扣除历史原因,霓虹国的人还都蛮好的,也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
“嗯……”,陈南伊沉吟,作为第三方身份来说她不好表达什么态度,于是只好问点别的,“那是哪所大学呢?我可能听过”
“上门町……”,安南正要脱口而出,但却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喉咙,有些讷讷起来,然后摇了摇头,“都过去很久的事了,其实也还好啦”
虽然安南拼命找补,但陈南伊还是快速地将事情联系起来。
上门町大学,那不是那个掐人狂三野毕业的大学吗?而临雅学院求救的上级学校和上门町大学是合作关系……那不是好像就是安南继父当校长的大学吗?
嗯?嗯!
难怪安南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原来她整家的主心骨都不对劲呐!
不然别说她们之间还挂着什么师徒的情谊,就算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出帮三野这种人回国的事——她那么爱霓虹国,不怕三野回去又咔咔乱杀吗?
不过也是,在华国的惩罚更重,还有之前许司令讲的种种原因,三野注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霓虹国——估计也只有霓虹国人的思维是,就算这个人穷凶极恶,那也只能自己来杀,但要是能用他恶心对手,那他简直有功无过……反正至少最近几年他们都会无条件保他的。
一时间,陈南伊心底涌起了一股极致的愤怒,但看着现下这尴尬的场景,安南心虚,刘以泽紧张——啧,算了,她这不是没死呢嘛!
陈南伊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不然她一个外来户,还能怎么办呢?吵起来,闹起来,然后呢?
陈南伊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沉默起来。
安南想继续说点什么,可是陈南伊已经转头和前面的刘以泽招呼了。
“刘队长,我想一个人走走,前面那个公园放我下吧!”,她笑了一下,有些惨淡,“反正都有监控,也不怕我走丢的”
刘以泽闻言似乎很想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将车停到路边。
陈南伊挥了挥手就下了车,紧走两步,就拐进了公园道的一处无人的拐角。
美景很美,可她的胸腔却很炸裂。
弯下腰,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溢满流出,她的眼泪也甚至夺眶而出。
可若要抬起头,迎着光照的方向,面前的一切也更刺目起来。
站也不是,弯也不是,无暇顾忌其他的人只好跪坐在了地上,像个孩童般无声地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