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司令闻言似乎有些讶异她的发现,但却面色未变,从善如流地伸手将自己左胸前的钮扣摘了下来,不一会就便有一个人进来把那枚钮扣拿走。
“你可以说了”,他道。
陈南伊的外在并没有什么特别夺目之处,但她的嗓音本就很好,即使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变得嗓子很紧,发出的声音竟比平时的更为磁性。
特别是认真吞吐咬字,是跟她流利的气泡本语不一样的动人,让人忍不住信服倾听,甚至享受其中。
“其实,您可以认为我有一定程度上的通灵——我不想让人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在我们那,像女巫一样通灵的人都是违背“上帝”的,会被针对、杀死,或者抓去研究……但我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我觉得我不应当被如此对待”
“通灵?”,许司令果真皱起了眉头。
“嗯,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比如说我会日语,所以我能和三野沟通,我的生活环境比较排斥我这样的肤色,所以我也很会察言观色——抱歉,我没有不喜欢我的肤色,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因为我的肤色,但后来发现,只是因为钱而已,我爸爸我妈妈都是混的最差的,所以我理所应当在他们底层,而我所受的局限、养成,也的确只能让我在停留在他们这个层次,所以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因为肤色的错,请别认为我是种族歧视者”
陈南伊郑重解释,然后话锋一转,回到刚刚说的那点。
“我的同龄人不喜欢我,表堂兄弟姐妹也不喜欢我,所以为了讨好他们,我也去研究了一些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或者比赛技巧,但后来发现的确是我强求了,我就只躲着他们,自己一个人”
“我在寄宿制学校生活,更有大把的时间随意读我想要读的书——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是我的确会通灵,也有可能只是,只是我经常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构建了太多的链接和规律——其实一个人会发狂不外乎就那几种,一个人会失败也有迹可循……我现在就从不看电视或小说的,因为一看大概三分之一甚至不用,我就是,知道结局,虽然我无法解释。“我这样说,有清楚吗?””
“所以你是说,不算通灵,你就是“看”到了,根据你的经验判断出来的?”,许司令也在斟酌词汇。
“是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道。
陈南伊有些想不到这个转折,但这可是能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如果他相信了,以他在华国的能量,她会省了很多后面的麻烦。
所以她说了,“您的女儿是您妹妹的”
许司令点头,“这个几乎没人知道,但有可能是我父亲告诉你的”
也是,她接受委托前本来也就问清楚了。
陈南伊略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您,喜欢男的……”
话一出口的瞬间,陈南伊就感到了某种杀意。
是了,在国外都还被歧视的人群,现在可在思想传统又保守的华国,且还是军队里面,她这么说可真是。
她赶紧改口,“对不起,我中文不好,表达得可能有点错乱,我的意思是,您比较喜欢跟男士相处,就和我一样,我也比较喜欢女人,而且看多了那么多家暴男以后,我觉得选择一个人生活,会是一个很好的生活方式”
好容易圆了回来,陈南伊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唇,却又要打起精神来看许司令有没有“相信”——或者说,他愿不愿意松口相信。
万幸的是,许司令相信了。
他不可置否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然后顿下。
“三野说想见你,你要去吗?他说想要他说话,除非你去见他”
陈南伊闻言,有些讶异许司令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说。
不过其实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去见那个人的。
“我不想去”
“为什么?你不想将他定罪吗”
陈南伊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将他定罪不是我的责任,而且我对他很有阴影,并不想再见到他——除非是去法庭指证”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许司令沉吟了下,似做出了一句保证,又似只是应一句知道,说罢,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陈南伊也连忙起身,站立一旁。
在堪堪经过的时候,许司令留下来一句话,令她感到心头不安。
“有事的话,可以找我——秉云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之前邓局长也这样说,还给了她一张名片,可那次她总觉得只是客气的照顾,但许司令这次的“照顾”很明显是预见了她会碰到处理不了的事吧?才会这样子说,难道是好意?
见鬼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啊,听了让人心惶惶的,这要人命的第六感真是让人感觉不好。
陈南伊后一步也跟着出来以后,许司令已经在护送下乘车离开了。
刘以泽走了过来,有些关切,又多是自责。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出发前徐先生还拜托过我的……”
“千万别这样说”,陈南伊为他的自责感到不可思议,“要不是你来得那么及时,我应该已经重新投胎了,是我应该多谢你才是,说谢谢我都说不出口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得不说,生活造就一个人的本事还是强大的。
要搁以前,她只是一板一眼,但现在为了把交流沟通得顺,她也不得不如此插科打诨,还说什么投胎的鬼话。
刘以泽是个老实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南伊只好问了一句。
“额对了,我今晚住酒店吗?”
临雅学院的宿舍,她连东西都不想要了,医院的话,她只是跳下二楼的时候有些扭伤和刮伤,没什么大问题她也不用回去。
“酒店,临雅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你身体受的了的话我们直接飞回去也可以”
“不用继续留下来处理吗?我们不是来……怎么说来着?”,陈南伊脑筋又短路了。
刘以泽抿唇笑了一下,然后回答了她。
“原本以为需要我的,但是现在跨国也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再说了,就算可以的话,即使是在本部,依照我的程度也跟你一样,像个侦探,只要查出真凶,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检察官决定起不起诉,材料的话,肯定要新来的练手,更别说这里有林队长,我也不方便插手”
好吧也是!陈南伊想。
不过反正她也无所谓,毕竟自教会学校辞职后,就是这样,她的强迫症和安定感被打破,也只能接受一件事情有头无尾,或者她像球一样从一个地方立马“滚”向另一个地方。
是以还是回京城的好。
半路上,刘以泽一脸的欲言又止,陈南伊略一思索,想到后面可能还是在他手底下过活,便主动开口。
“怎么了吗,你有事想问我?”
刘以泽如释重负,顿时试探出口。
“嗯,没事,只是想问一下,南伊你有想在华国定居吗?我是说未来,有这打算吗”
“目前没有”
“为什么”
陈南伊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这很明显并不好答,于是她随便扯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