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水库里的沉尸越来越多,男人也在真正受打扰之前离开了霓虹国,来到了华国。
刚来这的日子很是开心,因为这全是他享受不到快乐氛围,平等,且真正的自由。
但人生阴影总是如影随形,一旦独自喘息或是遇到挫折的时候,它就会顺势爬出来将人一击毙命。
他忍住了,在刚开始的时候。
可等到他慢慢成为这个学校里的守坟人——许多老师称从市里赶到这里上课像每天上坟,还笑称从不会回国的他是守坟人,他喜欢这个称呼,但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会帮很多老师值日,也会自觉维护学校里的一切事物——他是真的把这当成他自己最后的家,自己的坟墓的,如果他再被抓到,他不会逃跑。
可他低估了这个社会对老师的敬重,直到他完成很多次泄愤后,每次都觉得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吃最后一餐的时候,却没有人怀疑他,也或许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吧,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日子仍旧是一场煎熬。
在这里要,首先要恭喜他的母亲,即使死了也成功地报复了他:剥夺了他能感受快乐和平凡的能力,令他每天痛不欲生。
索性他在离学校较远的一处山脚租了一套房子。
那地有些偏,也有很大的院子。
他对外的解释是以后想在华国定居了,也想体验农家生活,如果合适,会把这个小房子买下来的。
房东一听,激动的半死,立马相谈甚欢,敲定买卖后后,把后面装杂物的那些个仓库还有自留的一块菜地和后院竹林免费送给了他。
早之前办学校的时候房东就不愿意来着,因为他离学校最远,几乎都没人过这来,忒不划算,不过勉勉强强,虽然眼红别人过了几十年,现在自己娃儿也成才了,那就麻溜麻溜算了吧,以后他可是跟着娃出国养老的第一人,这在他们老村群里可是头一份呢!也行了,现在的细枝末节计较个啥劲呢!
房东是无比慷慨,很多地方白送。
可也就是这份慷慨,加速铸就了男人的邪恶,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已经又发泄过好几次了——毕竟有的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就比如这次的秦心月也是。
来到华国后,他很喜欢下班后到学院对面的餐馆和小吧那边坐着,说不清是因为孤身一人的寂寞,还是因为这样暧昧烟火的氛围有种家的温暖。
那天他正要买单付钱走人,身后的镂窗隔座,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刺耳声。
“我跟他这么久算便宜他了,一个哑巴--不夸张的说,以前可是全城的男人都排队等着上我的床的,都怪我年轻的时候太讲志气不肯做小,结果好不容易从良了还不是被人当成猪狗,这边摸一下那边摸一下的到处欺负,哑巴连个屁都放不了.......唉,其实也算我带累了他,我们分开对彼此都好——不过林妈妈,真不是我不想过苦日子,我这命我也认透了,下辈子再重新做人吧!我不想再这样过了,你给我介绍一个吧!这里这么多拆迁户,年纪大一点也无所谓的,不管他排在我前头的有几个,我只要不再抛头露面的就好,真的,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到老了去当乞丐”
男人回头望去,霎那间,女人脸上的渴盼和母亲那嫌贫爱富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仅那么一瞬间的思索,他就写好了一张字条地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但不巧的是,路过女人的时候男人一不小心将她放在外侧的包给带到了地上,他连连致歉,将包拎了起来递回女人的手里。
似是被女人姣好的样貌震惊,男人的手不由和女人伸过来接的手碰了一下,松开手后,女人的手心里感到了包带滑腻的质感,和一丝粗糙,手心一捻,将字条捏了进去,女人抬眼看了眼男人的身段样貌,本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甜甜微笑。
对所有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甚至就算监控里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可就是这一次的赴约,让秦心月的生命就此到达了终点。
可能她死前也不知道,一个上一秒和她抵死缠绵、又留字条说对她一见钟情的纯情男大老师,怎么就这样夺走了她的性命。
画面在最后和初中生看到的场景一样结束,陈南伊已经恶心的快要吐了,一直印刻在脑海里的面孔就是今天领他们来宿舍的那个年轻老师,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短暂缺氧差点背过气后,陈南伊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接受了繁杂信息后的大脑很是缓滞,她不由得发愣。
但一瞬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头皮,陈南伊定睛一看,走廊印花窗外的光色将一个人的人影投了进来。
那个人影沉默地站立着,因为离窗口实在很近,陈南伊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上握着的尖刀。
不知道那人影站了多久,抑或是在她刚刚晕乎的时候出现的,不过要不是宿舍楼的顶层还有其他人,陈南伊严重怀疑那个人影会直接破窗而入。
但他没有必要,因为他白天才带自己来宿舍入住的,手上有一大把备用钥匙,于是他的身影转了个方向,朝门那边走去。
这种等着受死的命运实在让人恐惧。
陈南伊甚至在门下的缝隙里看见了男人站定的皮鞋。
一股求生的欲望在胸腔绽开,陈南伊紧咬嘴唇,克制住发抖的身体,攥起放在床头不远的手机就往阳台跑去。
幸亏下午男人想叫她住一层的时候,她因为尤其怕南方的回南天,和大蟑螂、大老鼠,还有草丛里可能会钻进来的蛇死都不肯,不然要是在一楼有防盗网的话,她连个逃生的地方都没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南伊爬上阳台的防护栏时,身后的门锁已经打开了。
她纵身一跃,不巧的是,门外的男人应该已经看见她的身影了。
草丛有些茂密,陈南伊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撞到树杈之类的,只是脚踝和身上有些疼痛,但她是住在离大路最远的尽头那间,这边靠近山林,也没路灯,根本无法查看自己的情况。
她正犹豫着是要直接就着草丛沿墙根往大路去还是从山林这头绕回宿舍前门的支路再去大路,从大路那边传来的声音帮她做了选择。
“陈女士,陈女士?夜很深了,我刚刚去查房的时候看到你跳下来捡东西了,需要我一起帮忙吗?”
那道声音很小,但却伴着破开草丛沙沙前行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陈南伊的耳中。
“呵呵!你怎么不叫啊小猫咪,嗯?叫大家一起来帮忙找啊,小猫咪,叫啊”,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男人又换了一种狷狂,轻声引诱,声音粘腻如蛇。
在梦境里陈南伊已经见识了男人的癫狂--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死之前再癫狂一次也好,说不定还能满足他那变态的虚荣感。
她现在是可以大喊,把别人吵起来再求他们报警,可是就在她出声的下一秒,这个疯子就会像狮子一样定位她的位置,然后疯狂地扑上来把她扎死--那想想就很恐怖,还是算了,至少得等碰到人的时候再说。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人更令人恶心的是,他贴着墙根行进,又站直防着她从绿化带中心绕回大路,这就导致了陈南伊的小短腿绕不回支路,也绕不回大路,不得不往更黑暗的绿化林那边跑去。
这场狩猎,明显是他的主场。
将手伸进口袋,陈南伊凭着感觉把手机关了静音,然后悄悄地往树林外围跑去。
她一路往有亮光的地方去,但却不得其法,不知不觉,竟绕到了一个操场的栅栏外边。
大半夜的,这儿理所当然地没人。
从水泥路走进去,左边是操场,右边是湖,操场的一面直接嵌在高大的围墙,还上了大铁门的锁--而陈南伊是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那围墙的,简直令人窒息。
左边的操场她进不去,面前的高墙也翻不过,往右边的湖她也不会游泳,身后还跟着一路摸索过来的变态。
她不想回过头碰上,可就这么等死找虐又很卑微,一瞬间陈南伊简直欲哭无泪。
就着昏黄的微光,她蹲在湖边一颗球形的草丛后面,拿出手机,她想给刘以泽发个消息--但他妈的她不会打中文啊--不过陈南伊也是很久之后才想到,就算那时刘以泽不会英文,他旁边的人肯定也有看得懂的,还不如随便发个消息给他。
但此时的陈南伊一下子什么想法也全没有,只想起用英文给徐祈恺发了条短信--“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了,抱歉”
发完消息后,余光看到身旁投影下来的长长人影,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点开一个号码然后收起手机,站起直面向他。
“你这个小垃圾,终于追上我了吗?”,陈南伊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古板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