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猴子也不藏着掖着,边收钱边解释:“那大傻个脾气怪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从外地回来后得了病,城里做工的都不要他,好不容易在春光楼找了个洒扫的工作,没做多久就被赶出来了。之后听说也没再找,一直靠他老娘和妹妹养,时间久就憋出问题来了,啧啧。”
又是春光楼,隋月明对春光楼的好奇简直达到顶峰。
段宵和她一个想法,两人对视,默契地谢过小贩,顺便问他:“春光楼怎么走?”
猴子脸上突然扬起暧昧的笑,指着面前那道墙说:“从这儿过去,便能到达极乐之地。”
他收了钱就要办事,丢下摊子来到墙前,对准一块砖头抬腿狠狠一蹬脚,踹开个大洞。
大洞后面,赫然露出条小路。
“诸位,请——”
穿过死气沉沉的巷子,场景瞬间更迭。
小道的这段,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宽敞明亮的大道上车马络绎不绝,但最终目的地都是眼前这座巨大的,富丽堂皇的,宫殿。
称它为宫殿毫不夸张。
碧瓦朱檐,雕梁绣柱。巨大而华丽的穹顶似乎是由翡翠与黄金装饰,在雪光映衬下闪烁着粼粼的光。
三层楼的高度,每一层的栏杆上都趴着一个裹着红纱,半遮半掩的妙龄美人,扬着丝绢对来往的行人抛甩。
香气熏得冬风都染上几分暖意。
看着这甚至算得上宏伟的建筑和里面慵懒的美人,隋月明哑然失色。
片刻后她才从震撼中清醒:“我家三代累积,都远不如这里。”
“一个偏远荒城,还是靠近邻国的荒城,真的有这么富裕?”
绝对有猫腻啊!
隋月明摩拳擦掌准备进去,偏头却见段宵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她把伸出半步的脚在地上踢来踢去,假装踩蚂蚁,声音嗡嗡的,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心翼翼问:“咱们还进去吗?”
段宵看向这富丽堂皇的大楼,太守握紧腰上的银鱼腰牌,直到凸起在他掌心刻下深深的痕迹。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睛,敛下所有情绪,抬脚朝春风楼走去:“进。”
门口的老妪远远瞧见他们,小步引上前:“两位贵客瞧着面生,头一次来?”
老妪报官抓庄芸时段宵并未出面,此时认不出他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段宵从包里取出一锭金子,顺手扔给她:“对,瞅着新鲜想来看看,伺候好点。”
老妪看向金子两眼放光,笑得连眼睛都看不清了,招呼龟公推开门。
“今日春光楼花魁檀香姑娘接客,两位贵人赶上好时间了。”
檀香?
隋月明耳朵一动,抬眼朝段宵望去。
但段宵面不改色,单手扣住隋月明的手腕,拉着她大步朝里走去,只剩下隋月明后半句小声的疑问消散在香风里。
“……檀香不是庄芸的花名吗?”
“哇——”
刚踏进春光楼的大堂,隋月明就被穹顶上硕大的夜光珠吸引了注意力,她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我头一次看见在白天也会发光的夜明珠。”
体积并不是这颗珠子最吸引人的地方。
它被镶嵌在距离地面十五六米高的穹顶之上,依旧散发着亮光。
段宵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盯着那幽幽发光的夜明珠语气不明道:
“这是夜照国的国宝……很多年前夜照皇室派兵入侵大凉边境,可两方实力悬殊过大,之后夜照就彻底灭国了。”
夜照国库被洗劫一空,连根毛都没落下,唯独那颗价值连城,享誉天下的夜明珠下落不明。
它的遗失甚至惊动了当时在位的肃文帝,皇帝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夜明珠。
“可惜三十年谁都没线索,后来皇帝驾崩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没想到它居然会出现在无双城这个物资匮乏、人口稀缺、位置偏远、邻近边界线的,小地方。”
每多说一个字,段宵眼里的讥讽便多一重:“春光楼的主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居然和夜照国还有牵连……”
他话还没说完,舞台最中央突然传出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琵琶勾弦声。
“噔噔噔——”
软凳上的姑娘玉指翻飞,轻拨琴弦,乐声如水,柔软哀婉。
台下的人疯魔一般手握着大把银票向前冲去,高声叫着她的名字。
“檀香姑娘!”“檀香姑娘,昨日未能多聊,今日咱们再续前缘!”“檀香姑娘琴艺又精进了!”
一曲终了。檀香抱琴起身,带着面纱的脸若隐若现,耳边金红色步摇,一动一晃,映衬着如雪的肌肤,明艳又不俗气。
“和庄芸不像。”
隋月明也被美的晃了两眼,转头看向顶头上司,发现后者抱臂站在原地。
段宵看檀香,和看路边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眼中不含丝毫情绪,他浅棕色的瞳孔此刻如无机质一般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