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了,您稍等我一阵儿。”
“……回来。”
段宵长臂一伸,拽着隋月明的衣领把她扔向自己的房:“你睡这儿,别乱跑。”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把一个姑娘推进臭男人堆里。
更何况自己还要利用她。段宵很快给自己想好借口,他拍了拍手上的尘灰,不着痕迹在隋月明衣服上擦干净,见手干净了些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段宵走远,隋月明才敢打开他的房门。看清屋内陈设的瞬间,她有些意外。
房内并非冷冷清清,反而四方都摆着绿植。跨过门槛走进去,她下意识看向段宵的床。
被子叠得齐整,床头还放着两本摊开的书册,书册最中间夹着一张叶子书笺。
床柱上悬挂着玉石串风铃,隋月明伸手碰了碰,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就,怎么说呢……
隋月明觉得,段宵此人,不像他面上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反而挺生活化的。
她简单地欣赏完后走进柴房起火烧水,不出半个时辰就盛满一大桶水,把自己舒舒服服地丢进去,肌肤触碰温热泉水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发出声长长的喟叹,爽啊。
相比隋月明的舒适安逸,段宵的日子就难过多了。
通铺里男人多,虽然也是勤收拾的一群人,但真凑成堆也没什么好味道,更何况他们一个二个倒头就睡,顿时呼噜此起彼伏。
段宵翻来覆去滚了很久,脑袋藏进枕头里都无济于事,最后还被睡姿销魂的李春源一脚从床上踹飞,直直摔在地上。
“服了。”他黑着脸拎上小银鱼和匕首,悄无声息推开门走出去,脚下一蹬,飞身翻上了墙,坐在瓦片上远眺。
月光清冷,他的身影有些寂寥,似乎把所有人都不着痕迹隔开千里之外。
隋月明趴在窗棂上,隔着一层雾望着落寞的段宵发呆。她不是有意要偷窥他,只是段宵在月光下太吸引人的眼球。
他在想什么?隋月明在猜测。
她在看什么?段宵也在猜测。
他感受到一道几乎称得上是专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打探,猜测,好奇。
明明白白,清楚易懂。比京城那些精通算计的男人女人的眼神要让他更舒服些。
这会儿晚风好,他心情也不错,于是垂眸朝着隋月明回望过去,他张了张嘴几乎想问她:“在看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月光下撞在一起,有几分较量,空气噼里啪啦似乎响了几声,他们又默契地错开。
“老大!”出乎意料,隋月明突然叫住了他,声音不算大,但也传进了段宵耳朵。
他看见少女扬起素白的小脸,冲他明媚地笑了笑。
“早点休息。”
咕咕——咕咕——
远方鹧鸪突然叫了两声,翅膀掀起风,冲进地平线里。
段宵在鸟鸣里愣了愣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没有回应,懒懒地抬起手朝隋月明的窗前挥了挥。
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直到许久之后,身后突然传来吱呀的响声。先凑近的是纯粹的果香,接着才是隋月明。
他回过头,看见隋月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边擦汗边感叹:“怪不得您喜欢坐这儿,真凉快。”
很荒谬!她怎么爬上来了!段宵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起身就走。
隋月明也无奈,她本想休息但躺下后满脑子都是隋府被抄家和巧巧被狼分食的画面,她睡不着也不想睡。
可异世他乡,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她感到无比孤独。
如果有谁能和她聊聊天呢?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想到了屋顶坐着的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了把梯子爬上屋顶,挤在段宵身边。
“老大。”她托着腮,“我想回家。”不是隋府,是她自己的家。
段宵没有和人聊天的习惯,也不会安慰人,他开口就想骂她没出息,但看见隋月明轻颤的睫毛,他费了好大劲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你没家了。”
很快,他几乎为零的好心肠抖抖抖终于又抖了点名为“良知”的东西,意识到这句话或许不太妥当,只好冷着脸道:“那你别想了。”
……
“我又说错了吗,抱歉我不太会说话。”他很谨慎地道歉,“我叫李春源来?”
“……噗嗤。”隋月明两手撑在身后,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附,笑到眼泪花流了出来。
她痛痛快快地用笑声把泪水带过去,最后擦了擦眼角,偏头看向段宵,眼里豁达:“您没说错,我确实没家了。”
回不去就算了,在哪里都是活着。活着把日子过好,哪里都能当作家。
“时间不早了。”她起身拍了拍手,“我先回去休息了,老大你也早点睡。”
不等段宵回她,隋月明就转身去够梯子,她的脚刚踩实在第一阶上,突然被叫住:“姓隋的。”
逆着月光,男人的脸模糊朦胧看不清楚,光晕为他添了一分神秘。
“会回去的。”
段宵神色不变,认真道:“我不能确定隋家是否无辜,但是我能带你回去看贪污案的卷宗。”
他说,
“我会尽我所能,还天下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