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找到她呢?
平安小镇夜晚没有灯光,卫柠周围一片漆黑,只能靠着清浅的月光依稀辨别障碍和方向。没有选择站在原地,卫柠开始向前走,耳边忽然响起叮铃的声音,她眼睫一闪,是身上的裙子。
裙摆上的一圈圈珍珠互相碰撞,在月光下幽幽发出荧光。
皎月裙。
倒是一个相称的名字,卫柠想。
每一次走动,卫柠的位置都暴露无遗,叮铃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悠远,像是误入陷阱的猎物羸弱的叫声,不断地挑逗着捕食者的神经。
情绪神奇地平复了,卫柠忽然不急着去找谢为加了,她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卫柠停下脚步,耳边除了鼓声,没别的动静了。
不。
是被鼓声掩盖了下去。
极为刻意。
卫柠嘴角勾了勾,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由于裙口过于狭窄,她走得并不快。
有什么混在她的脚步声里,卫柠确定,她被人跟上了,脊背上一直有一股极其强烈的被窥视感,粘腻,沉闷,像是挥扫不开的苍蝇。卫柠加快了脚步。
那道笼罩在身上的影子一下子被卫柠拉开了。
她发现了。
这个念想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鼻孔吐出的气体变得粗重浑浊,胸腔里的心脏猛地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身体下意识跟上卫柠。
黑夜巷子里的两道脚步声,从重合到分裂,从平缓到急切,最后几乎到了追逐的地步。
“别跑!”
皎月裙上的珍珠响个不停,似乎是害怕被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咬上。
“不要跑!”
卫柠刹住脚步,猛地转身。
身后的东西显然没想到卫柠真的不跑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猛地朝卫柠扑了过来。
“印金尔?”
卫柠微皱起眉,视线落在跌倒在地的人,怎么会是他?
没想到卫柠会躲开,印金尔摔得很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咽喉胸腔里都是厚重的血腥味,这让他的头有些晕,站起身的动作也不是很稳,歪歪斜斜的。
额角一直在抽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撕扯。
印金尔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那种强烈的不适赶走,他抬头看向卫柠,“我……”
一个字没说完,印金尔又猛地闭上了嘴,他竟然讲话漏风。
迎着卫柠冷淡的目光,印金尔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嘴,掰开,往里面塞进去,搅动。
鲜血和唾液的粘稠混合物粘连在指节上,印金尔呼吸渐渐有些困难了,可他不仅没有把手从嘴拔出来,甚至继续往里塞,从一开始的一根,到两根,三根,最后是拳头。
卫柠眼睁睁地看着印金尔的咽喉一点点鼓胀变大,他把自己的一整条胳膊都塞了胃袋里了。
肘关节卡在外面,实在进不去了,他才放弃,开始哼哧哼哧地转动手腕。透过破裂的衣服,起伏的肋骨,崩胀到极限生出裂纹的皮肉,卫柠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在胃里翻找的每一个动作。
他到底在找什么?
往外拔出来可不就不像塞入那么顺畅了,湿润的咽喉莫名变得干涩,印金尔注意到卫柠目不转睛的视线,心里越发急切,他闭上眼睛,沉下腰,肩膀开始颤抖。
卫柠忽然一愣。
肌肉发力的方式因人而异,而印金尔显然是面部五官用力的那一类,在他豁出去的时候,他的鼻孔也豁出去了。
两个鼻孔在卫柠的注视下瞬间变成拳头大小,往外翻开,黏液顺着粗硬的毛往下滴落,印金尔的肘关节濡湿一快,位置巧合和他扩张到青紫发白的嘴粘连在一起。
在卫柠移开视线之前,印金尔终于从嘴里拔出了自己的手臂。
印金尔觉得自己很累。
一股强烈的臭味从他的胃部,咽喉反上来,这股味道把他整个人染透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头发也被汗水彻底浸湿了,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身体表面也黏黏腻腻的,衫子背面有很大一块深红色的水渍。
从印金尔的尾椎一直延申攀附到脖颈。
像是有人趁着印金尔分神顺着他的脊背,一点点挖空了他身体里的血肉,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印金尔摊开手,捧着手心里的东西,向卫柠走过去。
“可,可以,把你的,你的纱帕……”
卫柠面无表情地看向印金尔手心的东西。
那是,印金尔的牙齿。
那一跤被他吞到肚子里的牙齿。
卫柠抬眼看向印金尔,他说话还是很含糊,他的嘴唇因为超越人体的扩张程度已经完全撕裂了,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堆叠在一起的唇纹像是被血液染红的白色蛆虫,肥硕极了。
卫柠恍然想起了一个只存在废土书本上的民族,他们独特风俗之一是通过刺穿下嘴唇,并放入盘子来撑大嘴唇,长年累月下来,形成所谓的“大盘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