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脸色阴沉，“把一个从没见过、根本不了解的人看作行为标准，啧……愚蠢透顶。”

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这种事，他可没兴趣和义务背负这小鬼的期待。

通过夏佐的叙述他大概明白小鬼以为的他是个怎样强大的领导者形象，但事实上利威尔不认为自己是夏佐想象中的那样，只能让他幻想破灭了。

利威尔神情凌厉且语气不容置疑，夏佐将涌到喉咙的声音咽了回去，安静地垂下眼眸。

他何尝不知道呢？

如利威尔所说，他向往着成为的形象只是他自己的想象，是他的幻想。确切地说是他理想中的自己，与真正的利威尔无关，对于这点夏佐其实一直有非常清醒的认知。

但是……

说不定找到那个人，就能得到答案。

——这句话，夏佐依然相信。

16

调查兵团的日常生活开始了，如果每天地狱模式的训练也能称为日常的话。

偶尔围观到一鳞半爪的调查兵可以轻易看出夏佐的训练内容和他们以前在训练兵团的区别。

起点不一样，标准也不一样。

在参加训练兵团之前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夏佐的体术已经在地下街锻炼到了惊人的地步，负责教他立体机动的韩吉·佐耶连基础的平衡器学习都跳过了，直接上立体机动。

她的副手慌乱地找利威尔兵长试图阻止韩吉疯狂的举动，但利威尔只淡淡地回答随他们去。

他的淡定不是没有道理，事实证明夏佐对立体机动适应程度良好，完成每日的任务后还有空余时间和精力往利威尔身边凑。

韩吉米可等人因为少年的举动十分好奇，利威尔虽然凭实力广受人尊敬和崇拜，但像夏佐这样天天不缺席的迷弟还是头一回。

“兵长。”夏佐敲了敲门。

几秒钟过去，利威尔打开门，黑发长官疲惫地捏着眉心问道：“什么事？”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少年手上端的红茶。

夏佐说：“您果然没休息，我听说您有熬夜看文书的习惯，便给您泡了红茶，希望效率能高一些，这样您也能早点休息。”

利威尔无言，他毫不怀疑假如夏佐有权限的话，一定会争着帮他处理那些文件。

“……你进来吧。”利威尔退后一步。

夏佐在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利威尔顿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但夏佐进到他房间后很规矩，像是来做客的，自己带了本书在看，问就是：“我想跟您待在一起，这样书比较看得进去。”

后半句巧妙地抹去了暧昧的成分，兵长的房间位置最高，光线好环境好风景好，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利威尔便放弃了与他争辩这个话题。

这些日子里利威尔经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佐的一举一动，得出的结论常常令他感到难以置信——从地下街走出的夏佐竟然能无障碍地融入各种氛围。

他教奥路欧如何避免咬到舌头，陪佩特拉打水研究菜谱，和根塔切磋比试……

不仅是武力，少年在人际交往方面也有着过人的天赋，包括演技。

第一次见面的全程毫无疑问都是夏佐设计好的，他表现出小孩子容易动摇立场的假象，言语中不乏在大人眼里无用的较真与任性。可是长久相处下来，利威尔看得清楚夏佐少年开朗表象下的不信任感，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对身边之人疏离的警惕。

这份警惕只在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放松下来，夏佐说这时他看书才看得进去并不是谎话。

“我告诉过你吧，不要把我当成你想象中的人。”利威尔很烦躁，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影响，他因为夏佐特别的态度感到有些坐立难安，不耐烦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明这一点。

夏佐怔愣了一下，从书中抬起头，他说：“我知道。”

那一刻，利威尔几乎认为他要起身离开，但少年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就着手里的书看了下去，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利威尔的爆发只是这个普通的上午再平凡不过的插曲。

利威尔慢慢放松了身体。

韩吉说，他对夏佐太放纵了，或许是真的。

利威尔当时没有回话，韩吉就接着说：“你的房间是你的私人领地吧，夏佐去你房间看书坐的是你的床吧，你不是有洁癖吗利威尔？”

看完文件后无知无觉地背靠椅子睡去，等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毯子，桌上放着热度正好的下午茶。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第一次有了给房门上锁的冲动。

不是他太放纵夏佐了，而是那小鬼太放肆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到，但不存在实质性的惩罚，房门也没有真的上锁，于是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