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出来,连带着气温也升了起来,冻了一晚上的土也湿漉漉的,随便一扒拉就是一片小昆虫的尸体。
活不过寒冷夜晚的生物没有资格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人类也一样。
所有车内的智能恒温系统会在外界温度上升后自动切断,很轻的一声滴,那时左淮睁开了眼。
医疗车暂时留给了两人过夜,车上的床很小,只够两人贴着睡在一起。左淮看了眼躺在他边上的男生,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睡的很熟。
他自己倒是一夜没睡。
左淮的视线落在左手,袖子已经卷到肘上,上面布满青紫的针眼。两三只注射剂掉在床下,被他一一捡起来,放回铁皮盒子里。
里面的注射剂所剩不多,他的症状却一直在加重,不知何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左淮起身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是刚睡醒的困倦的声音:“您去哪?”
“去雨林,你要一起吗?”左淮难得询问他要不要同行。
简肆瞬间爬了起来。
昨晚左淮的话吓得他道后半夜才睡着,这个事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基地领袖,代号玫瑰。”
左淮握着他冰冷的指尖,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之前的身份。”
简肆:“……!”
左淮又道:“同时你也是,我的恋人。”
简肆:“!!!”
这两句话如同两个重磅炸弹,炸的他脑子晕乎乎的,直到早上都没缓过神来。
左淮看着身侧有些迷糊的男生,勾了勾嘴角。
虽然这个人昨晚一脸严肃说,他们的关系容他再考虑一下,可他的面红耳赤早已经出卖了自己。
两人便收拾好出了医疗车,据比利昨日的探寻结果而言,他们有一个大发现。
雨林的深处有一处废厂和一处医院,肆意生长的藤蔓几乎把它们掩埋,但是比利带人打开了一条道进去,然后在医院里发现了一台“母牛”。
简单来讲就是一台放射性元素发生器,是一种定期从长半衰期核素,也就是母体中分离出短半衰期衰变产物——子体的一种装置。
虽然他们不清楚这台“母牛”是否还能运作了,但是里面的核素是十分珍贵的资源,他们这次必须外把核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左淮和简肆收拾好离开医疗车的时候,有好几个在车外等着他们。
阿金和琼就不用说了,让简肆意外的是另外两个熟悉的面孔。
他在之前的任务里认识的比利和鲁本。
“早上好,你的伤怎么样?今天要跟我们一起去雨林吗?”比利看向简肆。
简肆昨天的衬衫和长裤早就被污泥、荆棘和血渍糟蹋地乱七八糟的,便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防风作战服。
这件衣服是左淮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简肆穿上居然非常合身。
左淮解释说,这是他以前的作战服。
简肆脸又红了。
恋人……
但是左淮为什么会有一套他的衣服?难道——
简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之前想起的两人□□的画面。
“简肆助手?”比利见简肆没有回话,不禁又开口问了一句。
“没、没有很严重,”简肆捂着脸回:“治疗之后不是问题。”
左淮倒是斜着眼看了他一下,似乎在说刚刚换药时疼的龇牙咧嘴的人是谁。
但比利不是来看简肆的,他寒暄一会便提出正事,推出了一直站在身侧的鲁本:“这个孩子说今天想和我们一起出任务,所以我想带上他——指挥员那边我也问过了,没有问题。”
左淮这个上校不过是挂名,也难得比利处处都会问他意见,他也无所谓,懒懒应了一声。简肆本来还因为上次任务的事情而愧疚,现在看着鲁本能正常参加佣兵队,自然高兴地不能再高兴了。
阿金和琼留在了根据地,几人便和队伍一起出发了。
第一小队由比利带领去了废弃工厂,第二小队由左淮带领去了医院,收集资源的时间只有太阳存在的十个小时。
“话说回来,您的配枪呢?怎么昨天晚上用的是我的枪?”
简肆和左淮在队尾断后,两人离队员们有一段距离,正好是讲悄悄话不会被听到的程度。
左淮比简肆高出一个头,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唇上:“被没收了。”
“啊?”
“骗你的。”左淮笑了一下:“就是没带在身上而已,怎么了吗?”
左淮当然不会说督察院怕他造反怕的不行,怎么会给他防身的东西呢。
“没有……”简肆把半张脸埋进竖起的衣领里,他真正想问的才不是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
简肆虽然从左淮口中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当时昏倒在野外的原因——佣兵队遭到督察院卫兵的伏击,虽然小队十几人奋力抵抗,却被卫兵逼入飓风山谷,最后全队葬身在那里。
而重伤的左淮被他藏在山谷入口,最后侥幸逃过一劫。
简肆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细节对不上,据舒利安的说法,他是在一片盐碱地捡到自己的,飓风山谷离那片盐碱地差的可不是一点远。
他没死在飓风山谷,那又是怎么逃到了盐碱地里呢?
简肆还在胡思乱想,却没注意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连带着肩也被揽了一下,避开了差点砸在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条垂下来的蟒蛇尾巴,简肆刚刚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好在左淮抓着他躲开了,又皱着眉看他:“在想什么?”
简肆:“……没在想。”
这副神情,分明是有心事。
他抬眼,便见到男人下垂的眼睫以及分明的下颌线。镇定剂的苦味若隐若现,贴近的距离害的简肆又心跳加速了。
他感觉左淮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