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良久后,最终是左淮先松开了手转身,说:“请进。”
简肆站在左淮身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疏远。
柔软的灰紫色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家具摆放的歪歪扭扭,就连能摆放东西的地方都乱的很。简肆勉强在凌乱的茶几上挤下餐盒,顺手收拾起来:“上校先生习惯在白天洗澡?”
然而左淮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听到他的动静后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简肆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左淮,左淮明明看着他的动作却还这么问,显得有些奇怪:“我帮您把这里收拾一下,太乱了。”
他说着,低头把桌面上铺开的桌布抹平,又在上面看见了几枚银色的弹壳。
这弹壳与他的随身带的手-枪用的是同一类型,简肆稍微有点惊奇——毕竟这种型号的弹壳,现在已经鲜少用在基地的枪支上面了。
他便把上面散落的弹壳都捡进边上明显用来装它们的铁盒里。
左淮在他对面坐下:“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简肆收回了手,但好歹茶几上已经多出了一个空位来放盘子:“我应该征得您的同意再动手的,但不收拾的话确实没法吃早餐。”
茶几其实只是乱,放着的东西并不多。左淮指尖在上面蹭了蹭,又往边上摸了一下,却发现那上面空空如也了。
他一时皱起眉:“我放在桌面上的弹壳呢?”
简肆看了看放在一边敞开的铁皮盒子,想到舒利安跟他说的,就伸手在左淮面前晃了一下。
左淮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提了语气:“我问你话。”
简肆这才把离左淮手不过五厘米远的盒子拿过去放在他的指尖旁边:“我帮您都放在这个盒子里了,一共六枚,您看对吗?”
左淮果然把手覆了上去,一一摸过弹壳确认数目,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简肆看他如此紧张,便问:“看来这些弹壳对您来说很重要,是什么要紧的人留下来的吗?”
左淮没搭他的话,自顾自打开了饭盒。
简肆觉得左淮应该是不高兴了,又说:“其实我也有一把手-枪,用的子弹就是这个型号,所有多问了一句,您要是觉得冒犯,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他这句话倒是让左淮的眉头松动了一下:“你的枪?”
“对,”简肆又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只是那天在餐厅,被卫兵没收了,没办法拿给您看。”
“哦。”
简肆把牛奶递了过去,问:“上校先生的眼睛看不见吗?”
左淮:“看不见。”
回答的语气如同简肆明知故问一般,简肆眨巴眨巴眼,又说:“……噢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舒利安博士的助手简肆,很高兴认识您。”
左淮把喝完的玻璃瓶放回茶几上,反问:“有多高兴?”
简肆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回:“如果真的要分程度的话,应该是比实验结果刚好和预测结果没有偏差还要高兴一点。”
“……”
左淮本想借这个反问打断跟简肆的谈话的,这回反倒是他接不上话了,简肆的回答很让他猝不及防,肚子里一股闷气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垂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刚刚的精心洗漱有点多余了,可眼前这人分明……
“你,是舒利安的助手?”
“嗯。”简肆应道。
左淮的指尖动了动,没再说什么,拿起了勺子,浑身散发出了不乐也收敛起来。
好在简肆没有过分纠结这个疑问,他坐在左淮对面看左淮吃饭,显得异常乖巧。
上校先生的眼睫毛很长,眼睛也很好看,脸也很好看,安静吃饭的样子就像一只优雅的野猫,即便看不见,也能缓慢地把盛着粥的勺子精准地送到嘴边。
简肆用视线描摹着面前这人的五官,总觉得这人的样子似乎早就烙刻在他的脑海里了。
刚刚听到左淮对他的枪很感兴趣,简肆还以为左淮上校再和他说点什么,结果左淮上校只是给了一个“哦”给他。
简肆是在荒野中被外出的舒利安发现并带回来的,那时的他伤痕累累地倒在一片盐霜之中。
据舒利安的描述,如果那个时候他再晚来一步,简肆那漂亮的脸蛋就会被地上的盐霜完全腐蚀掉,剩下白骨露在外面,被随时可能燃烧起来的大火烧个一干二净。
但令舒利安惊奇的是,简肆居然掌握各种有关武器发明的理论知识,仅在短短一个月的培养下,他已经能够独立研发不少武器设备。
于是舒利安根据他被腐蚀不清的ID卡还原了他的ID号和名字,并为他重新申领了一份新的ID卡,让他留在身边做助手。
简肆很想找回他原来的记忆,包括前面十八年里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为什么会被抛弃在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