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林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终于落回去了。国子监对先生的品德要求很高,如果私德有缺,会写处罚发给校内所有人通报,还会调离岗位去饭堂或者管理监舍,想再回来就更难了。林玉好不容易有了个职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虽然不追究了,但是该罚还是要罚点,革你三个月俸禄,一年内不准升迁。”陈祭酒也是深思熟虑过,三个月俸禄不算很重的处罚,而且林玉本来也是两年之后才能评助教,所以一年内不许升迁其实对他没影响。
林玉行了一礼领了罚,谁知身后的门被呼的一下推开。
“凭什么罚我林先生?!”骆岩毫不客气,抬腿就迈了进来,林玉吓得赶紧拦他,一边小声道,“少说两句吧,陈大人已经格外开恩了……”
“骆公子,这……”
“国子监的规矩严我能理解,但我已经十八岁了,总不至于要和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样规矩吧?”骆岩朝陈大人逼近了两步,陈祭酒向后跌坐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我和林先生相处得好,闲时一起出去吃个酒,你就要罚他三月的俸禄,难不成陈大人平日都不跟别人出去喝酒吗?”
林玉在中间只好息事宁人,拉着骆岩道,“骆公子,国子监的规矩就是这样,再者我昨日喝醉酒以至失态,被国子监师生看见,已经是天大的错了,都说为人师表,我都没有给学生树一个榜样,罚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你若是再纠缠下去,林某便是管教学生不严,罪加一等。”
骆岩迟疑了一下,狠狠看着陈祭酒,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既然林先生如此说,我岂能让你罪加一等。陈大人,多有得罪,您别放在心上。”
陈祭酒尴尬地笑笑,表示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林玉吓得出了一身汗,本来悄悄领个罚就好了,如今搞得陈大人觉得他和骆岩沆瀣一气,目无法纪,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林玉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骆岩还以为是他挨罚了不高兴,便安慰他道,“林先生别难过,你们那点俸禄能有多少,往后你就花我的银子便是。”
“胡说。又想让我挨罚了是吧。”林玉说着,拿起他的功课看了看,好在骆岩功课做的不错,没有火上浇油。
林玉身心俱疲没有什么心思讲课,便让骆岩自己温书,还提早给他下了课。骆岩也没心思看书,一听林玉说下课了将书扔到一边就拉着他要走。
“林先生,走啊。”
“去哪里?”林玉现在十分警惕,不敢轻易与他出去了。
“不是说一起去还他们的打赏吗。”骆岩笑道,林玉这一上午事情太多,把这事几乎忘却,听了点点头便跟了出去。
两人行至南门,一路上遇到的先生、学生,见到他们无不眼带笑意,还有三五成群的,见到他俩便围在一起说起小话来,林玉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坏。
“你昨天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大家都这样看我俩。”
骆岩一脸无辜,“不过就是骑马过来问问你住在哪,我好把你送回去嘛。”
当然,昨日国子监师生看到的明明是骆岩一手挽着缰绳,一手紧紧环住林玉的腰恨不得将他揣进怀里,林玉还靠在他肩膀上,骆岩一侧头几乎要亲到他脸颊了。
于是就有好事的跟着去了北门,看见骆岩进了北门巷子最东边那间,在里面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出来。
林玉被蒙在鼓里,自然不知情。只是大家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忙拉着骆岩快步走出去。
“今日小春没有等你?”林玉见南门旁边拴马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骆岩拉过林玉说,“就在附近,今日我们走着过去。”
那么多人的东西,怎能走着就送完?但林玉不想在国子监久留,就跟着骆岩除了南门走到了大路上,骆岩沿着大路走了一阵,带林玉进了拐角处一家典当行。
“骆公子,我们来这里干嘛?”林玉看了一眼招牌,这是京中最大的典当行,名叫瑞宝斋的,难不成昨日有瑞宝斋家的少爷去了。
瑞宝斋店面大,伙计也多,一个眼尖的伙计见来人了立刻迎了上来,看见骆岩立刻打了个千儿,道,“三爷,您怎么来了?”
只见骆岩从怀中掏出林玉给他的那些珍宝,朝伙计怀里一扔,“把这些东西卖了,给我林先生折成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