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阿缇琉丝为了保住自己的裤子拼命挣扎,他不停捶打着比自己大几岁的雌虫们,而就在他咬牙奋战时,眼前闪过一道小小的黑色影子。
“小德冲向了压着我的雌虫,狠狠咬在他们身上,却被他们一脚踢开。他们踢得很用力,好像把小德当成皮球,我记得很清楚,他们踢了59下,小德却一次又一次冲向他们。”
“最后,他们把小德高高举起来,掷向地面,小德一直在吐血,但它一声也没叫。”
正如五岁的阿缇琉丝在整个过程里一次也没哭一样。
直到小德被他们扔在地上,另一个偷跑出去报信的勒托雄虫才气喘吁吁地找到管家,带着侍从姗姗来迟的老管家终于出现,被扯散了发辫、衣裤凌乱的小雄虫看到可以依赖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流泪,而是颤抖着声音告诉这个从小照料自己的管家——
先救小德,再把这些雌虫都杀了。
当然,同为选帝侯的勒托雌虫,其生死不可能这么儿戏地被决定,管家只能遵循阿缇琉丝的第一条指令,去挽救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狗。
看到小德被救起来,筋疲力尽的阿缇琉丝终于放心地昏倒过去,发起了高烧。
“等我醒来后,雄父问我想要怎么处置这些雌虫,我说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我要让他们像小德一样痛苦。雄父温柔地对我说,我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但是后面那句话不是厄喀德那的虫族应该说的。他说,我应该为他们冒犯我而生气,应该为他们企图夺走我的东西而生气,却不应该为了一条狗生气。”
温柔的兰因大公说,厄喀德那的一条狗当然比勒托的那些虫族重要,但是再重要,阿摩也不应该为了一条狗气愤到如此地步。在他身边,冷酷霸道的罗萨蒂亚元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赞同兰因在此时这般告诫自己的幼崽。
“那时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只听到雄父允许我杀了那些混蛋,所以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是我没有去看那些混蛋的下场,因为我发现小德不见了。平时它总是趴在我的床边,但那天我一直没看到它,我哭着求雄父让我看一眼小德,雄父却告诉我小德现在的样子很吓人,我看了会做噩梦,所以始终没有虫族带我去看它。”
那时的兰因大公看到自己的幼崽没有选择去看着那些雌虫受罚,而是选择去找自己的小狗,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那几个雌虫并没有被杀掉,而是被自己的长辈暴打得差点死去,然后领回勒托,不过此后几年,勒托家族因为别的事情被血洗,阿缇琉丝再也无从得知雄父当初骗了自己。
“最后是叶菲烈尼带我去的。他那时候也只有九岁,听说了提丰城堡发生的事情,求乌拉诺斯的长辈带他过来看我,然后再半夜偷偷带我溜去看小德,我爬不上墙,就踩在他肩膀上。”
那是阿缇琉丝第一次在叶菲烈尼面前流泪,小小的雄虫幼崽抱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小狗无声哽咽,哭得喘不上气,细细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雪白圆润的小腮帮蹭着奄奄一息的小狗。小德小声呜咽,仿佛在安慰自己的小主人,红红的舌头舔舐着阿缇琉丝的脸颊,碧绿的眼睛晶莹澄澈,从它破烂身体中流出的乌血怎么都止不住,全部淌到了阿缇琉丝洁白的睡衣上。
阿缇琉丝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叶菲烈尼面前流泪,则是六年后他目睹叶菲烈尼踏入新庙,从此被神教困囿终身。
小德死后,罗萨蒂亚元帅派人找遍了帝国,终于找到了第二只绿眼睛的三头犬,那时的阿缇琉丝已经是一名少年,他也开始明白兰因大公当时的话语。
“自那以后,我不会让任何虫族夺走我的东西,哪怕是玛尔斯大帝也不行。”阿缇琉丝将这句话作为故事的结尾。
是小王子和小骑士的故事。
也是阿缇琉丝第一次面临“失去”,小德对于当时年幼的阿缇琉丝来说,远非宠物那么简单,而是全心信任他、依赖他的好朋友。
前世只有五岁的阿缇琉丝并不知道,此后的人生他会面对无数次的失去,包括挚友、荣誉、爱人,乃至于自己的生命,而他所拥有的巨蛇意志在此后多年始终支撑着他。
“阿摩和小德都有勇士之心。”安静听完整个故事的谢默司如此评价,“卑劣无能的只有勒托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