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么?你拿什么守云中?”蓐收声音陡然拔高,他不想这么失去自己刚刚找到的盟友。
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神遗,一个除了神谕谁也不看好的凡人,最强的是一个每样都要现学的小女孩,这样的三人组想守住云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岱极撑着桌面,指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站稳。
他也不知道他能拿什么守着云中,但他知道,一旦他退了,云中七城就会沦为妖物的盘中餐。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但云中必须有人守。”
风羲回默默施咒,流沙在桌上滚动,如江河般蔓延开来。
——弘农河、丹水、交河的水脉浮现,如脉络般交错,七座城池跃然其上。
自不周山脉流出的弘农河流出后分为两支,交河南下,而丹水穿云中七城东去。云中七城,自丹水而分,丹水之北,有舒城、徐城、钟离城、钟吾四城,丹水之南,有稷城、安城、箫城三城。
自云中而分,西南与哀牢相连;哀牢山脉一纵,往西三大横向山脉,就是太华三支;往东平原一望无际,就是东夏;往北,有纵向山脉乌拉尔,乌拉尔往西,就是不周封印之处,乌拉尔往东,就是无启。
不周之妖物想冲向天下,势必要经过云中。
“从这里能看到的不周山脉的妖,昼夜不停赶到云中舒城和安城也要两日。如果我们堵住丹水上游,等妖物冲下来的时候放水反灌,是不是就能……”岱极的声音倏然一滞,他盯着地图,喉咙干涩。
“仅仅堵住丹水,水流会从交河泄出,但是若是连交河一起堵住,等放水之日,弘农河下游的两个城市也许都会被冲垮。”风羲回指着下游的箫城和钟离城,那里原本就是开阔平坦的平原,大水泄下,那里的河堤根本挡不住。
“诸位观察过河口三角洲么?”蓐收手指落在箫城和钟离城之间的河道,然后往上指,直到弘农河的岔口:“这里若是猛然放水,下游都得遭殃。堵住上流,河水倒灌城池或许可行,但前提是云中百姓现在就放弃家园赶紧跑。此后不周妖物再想南下,云中也不再是屏障。”
“云中本就不该只是屏障!三大国都把云中当做缓冲的地带,却从未给过任何的支持,哪怕是修筑城墙。”岱极怒骂道。
“关键在于,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长廉若有所思,“都说凶神异动,妖乱频繁。可是纵观如今的妖乱皆是人为。从六年前云中的妖乱到去年冬天的长安妖乱,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那么此番妖乱,究竟是不周凶神之异动,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是要攻下云中又前往天下,还是只要云中,甚至只是为了暴乱而暴乱。”
“有区别么?如今它们从不周暴乱,能让他们大闹一场的只有云中!当务之急,是怎么阻拦!”岱极着急道。
“区别在这一场河水倒灌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长廉道,“若是有人推动,那么一场河水倒灌,把样子做出来了让大家都看到了云中妖乱就没后文了,但若真是凶神暴乱,云中百姓都得撤离。召集大神遗来这里建立术法屏障,才是最终解决之法。”
“云中百姓能往哪里撤?”岱极无力道,“对东夏来说云中是太华的遗民,对太华来说云中是累赘,往哪里都不行的。”
“妖物若是打到天下,还分什么三大国。”风羲回道,“丹水往南的三城百姓,撤向摇光;丹水往北的四城百姓,往无启去。就这么简单。”
“两天时间,百姓迁移没这么快,先挡住一波进攻为上。”长廉转问岱极,“云中地势最高、防御最好的城池是?”
“稷城。”岱极回答。
“北面呢?”长廉继续问。
“对比之下,舒城最西边,钟离城地势低且近丹水,最好的防御应该是钟吾城。”岱极想了想,回答道。
“丹水之北的百姓,先迁往钟吾城,丹水之南,迁往稷城。与此同时我们前往丹水源头,封住交河与丹水,在妖物攻过来时将他们往河道引,”长廉说,“前提是,这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种毫无神识的妖。”
“若是有神识呢?”岱极问。
长廉转向蓐收:“就得靠蓐收大人从太华搬救兵了。”
“如何保证水不决堤,即便百姓都躲到两个城池,水势过大的话,照样玩完。”岱极又看了一眼地图。
“我可以试着短暂的拔高河堤,直到水流泄尽。至于交河,等解决了妖乱,再把河堤放开就好了。”风羲回指尖微光跃动,冰雪纷飞。
“你知道这中间多长的河堤么?你用什么稳住河水?!”蓐收说着,却看见她指尖的微光,“前不久,开阳山体被巨大的冰川冲击,那冰川是你的杰作?”
风羲回看了看蓐收,立马绽出一个笑试图把气氛带向轻松:“嘿嘿。”
自从风羲回一行人进入太华,尤其是半夜跑到摇光神殿布下追踪的法阵,蓐收就一直在观察他们。她在术法学习上的确天赋异禀,尤其还有《神遗录》这样一本收录天下术法的书带着。但蓐收以为她不过边走边学,如今看来,她在冰系术法上已是大成。
“好啦,放轻松。现在的问题就是赶紧去通知七城的老大,然后我们往西边去就好了。”风羲回说着拍拍岱极。
“通知城主以及太华搬救兵这事儿交给我就好了。”蓐收微微欠身。
岱极盯着他片刻,咬牙道:“我信不过你。”
“我们如今是盟友,我比你更希望这里的妖乱快点解决。”蓐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