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筠今日觉得耳朵总是痒痒的。可能因为叶昭彦总是悄悄和他说话。
晚上去吃东西也是。
车上怕吵醒其他人也是。
他不想把注意力放在发烫的耳朵上,努力学习这种五子棋的玩法。
但是她虽然讲悄悄话,她的话还是不少。不是催他快点下,就是说他心眼多。
他心眼多么?
但是一下午结束,墨萱墨芸都醒了看着,他还是赢得次数比她多。
叶昭彦之前下赢大半个班,第一次在五子棋这种项目激发出斗志。于是到了晚上要住店的客栈,她没有再去先歇一觉,而是叫人把棋盘搬上桌了,她要继续下,顺便等着吃晚饭时。
她顾不上点菜什么的,就叫熟悉她口味的墨芸看着办,叶槿筠还记着那包上一个小镇的特产,专门拎给她,又嘱咐她去和厨房说,配那些东西炒会好吃。
叶昭彦等着他说完了,才回来下棋。她却不看棋盘,盯着叶槿筠,研究似的看他。
叶槿筠被这眼神吸引,他不明白,就直接问她。
她慢悠悠说:“你怎么这么会过日子啊?”
她两世以来,都是学习第一,其他事情做什么都属于耽误时间。她有心但是还是眼里没活儿。好在一朝穿越,到了有权有势有家仆的人家。这才适合只读书的环境啊,前世那简直是……废物养成记。
不过叶槿筠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如此熟稔,她下了好久的棋,已经忘了那个油纸包。也想不到还要嘱咐厨房怎么做,这种新鲜玩意,配那些东西好吃。
叶家确实不会亏待他啊,他怎么和怀悯似的,做事总这么……成熟?它也想不出准确的形容词。
“母亲的父君,除了教育我们读书,练功,保家卫国,其他各自事情也让我们多接触,能学些什么,都算自己的。”他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声,“凉州有个更小的弟弟,他这次没有回来,当时还是,母父是不是要我们将来去做间谍。”
真羡慕啊。大姨家教育真好,真健康。
她就属于,几乎踩了所有原生家庭不能踩得雷。
叶昭彦前世别说超有天赋的兴趣爱好了,它再积极努力也不被允许。家人的什么技能,不管手工还是才艺,或者其他技工类手艺,她什么都想学,全部被拒绝。
她就像囚在笼子里的鸟。
但是对外,家长有不断拿她去和别的专业的比,和电视上比,和明星比。
“你小时候明明一堆专业老师说你多有天赋,为什么现在比不过人家了?你……”
人家都学了很多年啊。她只是方方面面都像专业的一样,靠她自己微博的天赋。
她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
于是她又多了一样拧巴的东西。一边把家人要求套在自己身上追求完美,超我非常强,觉得自卑极了,一边又觉得又自信觉得自己天赋这么多,这么棒,就应该做得更好。
这些事但凡想起就痛苦,她突然没了兴致,叫她们几个配他玩。叶槿筠看她神色突然就恹恹的,自然也跟着说,玩太久了,不用了。若是其他人不玩,便收了罢。
她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托着腮坐着。
她又不知怎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了,叶槿筠想。
他早就发现了她这特点,一开始只觉得有趣,她有时还自己念念叨叨。时而看起来很雀跃,好像在想什么好玩的事。但是更多时候,总是这样,眼里全是他看不懂的悲怆。
他跟着沉寂下来。
墨萱墨芸早就知道小姐从小这习惯,自是不会打扰,怀悯却不知道。车娘去喂马,怀悯也得将自己累了一天的马牵去马厩,这会儿才回来,看见叶昭彦托着腮,甚是不同于一般女子对外的豪气,反而有些娇憨似的,但是她神色凝重,或许是更为韶秀。眼睛也亮亮的,不对,好像是湿润了。
他想上前挥挥手,被叶槿筠一臂拦下,眼神示意她不用管。
其实叶昭彦蛮坚强的,只要能看见一点未来,她就都是嘻嘻哈哈的,好像那些苦痛不算什么。但是潜意识的痛,会深埋身体里。时不时的憋堵涨似的感觉,还有看见爱好时的渴望让她眼泪总像断线珠子似的。
她压抑能力很强。
可是身体都知道。
没有人知道。
再亲近的,也是一样。
她突然放下手,挥手叫小二上些酒。
墨萱墨芸震惊,对视一眼后,墨芸试探着问:“小姐,你不是说,那玩意又苦又辣又伤身,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喝吗?”
是啊,未成年,大祁女尊也不会强迫必须喝酒。
那又怎样,她就喝,今天还要喝个酩酊大醉。
可惜前世母父看不到。
她摆摆手,叫小二听自己的。现在自己才是所有人中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