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分开,对上她眸子,程尉泽眼睫忽颤,却依旧看着她。
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陆念慈扬唇,掩不住面上狡黠笑容。
那人耳尖脖颈红透,眼神却不加闪躲的望着她。
热烈的爱意,煌煌夺目。
爱是无法掩饰。
它会从眼中流淌出来,比黑夜中星光更为亮眼。
陆念慈垂眸,不看他眼睛。
她无法回应。
在她眼神躲开的一刹那,程尉泽眸子有一瞬间的黯然,但随即又消弭。
陆念慈拉起他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阿泽,虞舟姐姐那里糕点好甜,我都没吃两口,都快饿死了,我们快回去吃好吃的!”
她晃着手,连带着他的,齐齐摇曳。
全然的相依。
“知道你去虞舟哪儿吃不惯,早就吩咐厨房给你备着吃食。”
他嗓音里含着笑意。
“哎,你怎么也知道虞舟哪儿的点心不好吃?”
“和韩窃风一同去吃过,他倒是爱吃,宁愿把墙砌矮也要方便去虞舟哪。”
“哦。我说虞舟姐姐挨着邻居的墙怎么还这么矮,原来是韩将军家啊。”
……
两人一句句的闲聊中,吃上了晚饭。
“你是说虞舟姐姐和韩将军是青梅竹马?”
难怪上次看到虞舟和韩窃风的对话,是这般自然娴熟。
“不是,年少时候见过几面,当时韩窃风是流落街边的乞儿,虞舟碰到过他几次,后来虞舟和母亲因罪被关在府内,韩窃风被一家富商收为义子,曾找过虞舟,许久没能如愿,很久之后才得以溜进去看她,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程尉泽简短概括一下,没有多说。
虞舟关在高墙内的日子里,韩窃风都是隔着墙壁与虞舟对话。
虞舟所在的院子被刻意加高了墙壁,隔绝外面的景象。
两人都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虞舟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落魄成连最低等下人都可欺辱的弃子,韩窃风从街边小乞儿成为翩翩年少小公子。
因罪?
脑海中闪现出虞舟平淡无波澜的脸庞,陆念慈垂眸,心下了然。
年幼时被父亲关进窄院,走出院子后亲手处决她父亲,推翻安远将军的主力又恰好是虞舟的舅舅。
还有虞舟同她说的一句话,要骗就骗一辈子。
“虞舟母亲还健在吗?”
程尉泽一愣,随即道:“还在,不过疯魔半辈子,如今早就油尽灯枯了。”
对于虞舟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一些,当初他在安远将军府中,借着安远将军的手替虞舟母亲搜罗不少药材。
沉默半晌,她问,“是怎么疯魔的?”
“不清楚,虞舟母亲是羌国公主,而羌国是虞舟父亲带兵灭的,大约是这个原因。”
又是一个薄情寡义郎虚情假意利用完后,随便安个罪名给女人,连带着不爱之人的孩子一起丢掉。
所以虞舟才会同她说那些话。
要骗就骗一辈子不露出破绽,要么趁早结束。
同样是在告诫她。
怀有目的的欺骗不会有好结果。
给她碗里夹一筷子鸡肉,程尉泽道:“好了,讲完了,好好吃饭,别脑子里想事情,嘴里就忘了嚼。”
语气轻柔中藏着无奈。
两人每日一起用餐,她这个习惯程尉泽不用抬眼就知道,她心思没放在吃饭上。
她回神,瞧着对面人的眉眼,笑着应道:“知道了。”
毒发身亡之前所愿皆所得,便可。
其余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只是那时……
她对上了他的眼神。
自胸膛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空落落,亦或者捉不住的退却滋味。
那时候他会伤心吗?
会吧。
自己这毒毕竟是因为他所致。
若是他发现自己还骗了他呢?
那该不会伤心了吧。
按照他性子恐怕把自己尸体扒开暴晒一年才符合他行事作风。
如果自己中毒而死,那是不是骨头晒出来了,也都是黑色?说不定他嫌碍眼,直接给丢了,北境雪多又大,等下一场雪,就给埋了。
反正他不会疯魔。
不对,脑子里什么乱西八糟的!
她甩了甩脑袋,将杂乱的想法甩出。
“怎么了,饭菜不和胃口?”
“没有,我在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都甩出,好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