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询冷笑地望着空荡荡的城楼,眸中愤怒如火山喷发:“你又抛弃我!”
令仪听着渊柔在耳边嘤嘤的啜泣,心里疑窦丛生:第一,近日并没有流民入京的传闻,如果这就是齐谌的所谓计划,逃走的刺客所剩无几,这么多人是哪里来的?第二,流民大多是因为衣食无着才会被有心人煽动作乱,不是说‘饱暖思淫*欲’吗?他们为什么会伤害女人?
九门提督闻讯率领京城卫戍军赶来,因怕误伤百姓,他们不敢放箭,便手持刀剑于人群中冲杀。齐询本来想抢几把刀用以自卫,无奈对方连称“武器是一个军人的生命”,他只得顺手从百戏艺人仓皇逃走后留下的摊位上拿了一把剑来防身。
虽然那把剑还是伸缩的,但是勉强可以用了。
程家的护卫也纷纷赶到,程远扬坐在马上引颈眺望,向身后众人大喊:“小姐在那里!”
令仪听到熟悉的声音,牵了牵齐询的衣角,示意他援兵到了。齐询却似是要把满腹委屈发泄在暴民身上,自顾自向前冲杀,根本没注意到令仪在叫他。
不管了。
她咬了咬牙,转身挤过人群向程远扬迎上去。
暴民一见她落单,像是黄鼠狼看到鸡一样两眼冒光地一拥而上,伸出脏兮兮的手抓住她和渊柔的胳膊向两边拉扯。渊柔吓得连声尖叫,声音差点穿透令仪的耳膜。
令仪右臂一拐,正撞在右边那人的胸口;左手一拳,打得左边那人连退几步;向后一腿,踢中身后那人的要害。实在施展不开,她就转着圈把渊柔刺耳的叫声当武器。
程远扬坐在马上疾奔而前,砍瓜切菜般劈倒了几个暴民,然后伸手一拉,渊柔身子飞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渊柔泪容立即被痛苦的表情代替,程远扬着急地问:“怎么了?”
“你一拉,我胳膊脱臼了。”程远扬伸手替妹妹接好骨头,仔细查看她身上并无伤痕,才想起正在和暴民搏斗的令仪。
他几剑帮令仪击退了敌人,嘱咐她:“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马车很快就到,这匹马上没有位置了。”说完便把她托付给卫兵,拨转马头,准备回靖国公府。
“别抛下她一个人。”渊柔拉了拉哥哥的衣服,语气坚定,“挤一挤。”
热泪涌上令仪的眼眶,她含笑回答:“谢谢你,我还有事要做呢。”言罢,她转身奔向还在奋力作战的齐询。
渊柔的不计前嫌给了她很大的力量,片刻工夫她就回到了齐询身边。齐询杀得眼红,半晌才反应过来令仪已不在身后,惊得全身冒汗。
他望着程氏兄妹远去的背影,狂喜冲散了逼人的戾气:“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不会的。”令仪和他并肩作战,冲到了安全地带。
卫兵杀退了暴民,暴民向隐蔽处逃窜,百姓只顾逃命,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注意不到躲在一边的两人。
“你变了,不像以前那么柔弱了。你这手功夫是和谁学的?”
“你才发现吗?”令仪心怦怦狂跳,向齐询头上狠狠一劈,对方毫无防备地扑倒在地。
她拾起齐询手中的剑,对准他心口,剑尖颤抖,迟疑不下。
“别杀他,把他留给我。”
齐谌言犹在耳,她不屑一顾地想:凭什么?
明明一剑就可以解决的事,她不想再拖了。他醒来之后,他们也会彻底决裂,她留着他也没什么用。
但是最后,她还是把剑收了起来。
在齐谌用柳珠弦要挟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也成了自己的敌人。她要看着她的两个敌人互相争斗,至死方休。
战斗方歇,卫兵留了几个活口,交给大理寺卿连夜提审犯人。
街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百姓呼天抢地地收殓了亲人。因欢乐而相聚在此的人们转眼阴阳两隔,悲伤和愤怒同时抓住了他们。
他们想要一个公道。
两个月连续出现此种危机,齐烜亦焦头烂额,仿佛回到了齐询刚出生的年岁。齐烜刚为齐询出生大赦天下,邸报就雪花般飞入京城。贵妃血崩而亡,各地灾害频仍,新朝刚立二代,就传出了“新朝不仁,上天降罚”的流言。
创业不易,守业更难。他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若不是皇后动用家族的力量帮他度过难关,陪在他身边鼓励他,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在皇后带头施粥安抚流民,皇后亲弟赈灾立功的时候,齐询尚在襁褓之中,还只会盯着帐顶吐泡泡。
“都是因为你!”齐烜看齐询踢着肉嘟嘟的小腿儿不安分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找个高位嫔妃好生教养他,看来也不用了。
皇后抚着丈夫的后背,笑着安慰他:“稚子何辜,皇上把他交给臣妾抚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