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炽泽猛地靠近,对着那张和自己有五六分相像的面孔凉飕飕地道:“你别说这个时候你想退缩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骑虎难下。再说,都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他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就不行呢?”
朱祁良连呼吸都不敢,他看着朱炽泽在房间里面挥剑乱砍,他心思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是啊,皇叔。都是皇帝的儿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置吗?难道你做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我吗?
“罢了,是他们先撕毁盟约,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朱炽泽闭上眼睛。
*
皇帝下朝以后就去了沈春秋那里,坐在轿辇上的时候,伺候在身边的大太监宽慰道:“陛下不必担忧,萧将军父子和顾老将军都是征战沙场的英雄,有他们在,晋国一定无碍。”
皇帝靠在椅背上,他垂眸不语,眼神一派平和,在勤政殿里的急切消失不见,他轻轻捻动衣袖,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大太监左右看了看,从袖袋里面滑出一个小盒子,无声地放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拿过小盒子在手中把玩,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然后,将盒子放回袖子中。
沈春秋的胎已经三个多月,虽然只是从前平坦的小腹微微圆润,皇帝还是坚持每天都来看看。皇帝对这一胎的重视人人都能看见,沈春秋的地位隐隐压过皇后,后宫中万事无一不以她为先。最好的食物,最好的绸缎,流水一样送进她的宫中。
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会因此不悦,但是并没有。皇后只是在沈春秋刚刚诊出怀孕后不久送去了几块名贵的宝石和一些缎子,嘱咐她好好养胎,又让所有人都不能冲撞昭妃,然后再没有过接触。
要说作为国母,照顾怀孕的妃嫔是她的职责,可她就是不闻不问。虽然都知道皇后心里膈应,但是人人还都挑不出错处。因为皇后日日守在太后宫中,日夜不离,连自己都瘦了一大圈。
皇帝也无法苛责,毕竟儿子和老娘一样重要,从礼法上说,老娘更胜一筹。所以,皇帝繁忙,皇后代替儿子孝顺太后,任何人都无可指摘,皇帝还得夸皇后做得好。
沈春秋自从有孕以后整个人丰腴了许多,皮肤白皙细腻,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斜靠在贵妃榻上,手掌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呈保护的姿势。见皇帝来了她要起身,皇帝快步走过去让她躺下别动。
皇帝先把自己的手掌捂热,然后掀开沈春秋的上衣,把手掌贴在小腹上面,触手滑腻,柔柔软软,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那是他的骨血,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皇帝又把耳朵贴在沈春秋的小腹上,静静地听着。发丝搔得沈春秋痒痒,她笑着推开皇帝的头,调侃道:“陛下每日都要来听一听,可听出什么来了?”
皇帝又把手掌放在沈春秋的肚子上,父母两人一人一边,动作里面都蕴含着保护的意味。
“自然听出来了,他说他一定会平安出生,健康长大,文韬武略,无一不能。”
沈春秋笑得前仰后合,道:“陛下这是在说皇儿,还是再说文曲星呢?”
“我的皇儿自然不凡,就算说是文曲星下凡也未尝不可。”皇帝骄傲道。
“还请陛下以后莫要娇惯坏了皇儿。”
“朕对他寄予厚望,怎会不事事为他思虑?”
沈春秋笑而不语。初为人父人母,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午膳时分,有太监来报,说国师来了。皇帝欢喜地让他进来,张天塞又呈上金丹,皇帝一口吞下,嘉奖国师。
*
谢宁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战火,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虽然炮火连天,但是太……规整了些。萧北燃从萧缙那里出来,给谢宁披上披风,道:“看出来什么了?愁眉苦脸的。”
“这不是在打仗吧。”谢宁斟酌道。其实他说得十分委婉,这简直就是过家家,两方军队大叫着冲过去,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嘿嘿,聪明。”萧北燃刮了一下谢宁的鼻子,夸赞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障眼法。”
谢宁疑问,萧北燃继续道:“朱炽泽早就与匈奴和戎族勾结,他曾许诺十座城池拱手相赠,以换取他们出兵支持。所谓恭王,不过是他的一个幌子,他如此费心费力,又怎会将唾手可得的帝位拱手让人?这个联盟本是坚不可摧的,若是他事成,对于晋国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萧北燃愤愤,继续道:“所以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局。以整个晋国为棋局,做一个十分大的、惊天动地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