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纪在竟夕阁整理着自己翻遍了整个藏书阁和禁书阁才好不容易寻到的一些古籍,将它们分门别类,方便日后查阅
“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
飞檐翘角处,倾风铃迎风吹响,沁人心脾的银铃声回荡于镜花水月
来者的名字悬浮显现在银纪跟前——“玄灵”,半空中的两字稍瞬即逝,风一吹便散了
竟夕阁没有门槛,整座建筑的地板有向外延伸的一部分,延伸的部分尚且可以称之为外沿,室内与外沿用镂空雕花的落地罩隔断,延伸部分的木质地板外相接的便是水
银纪放下手中的古籍,来到竟夕阁外沿,外沿摆设着竹席、木案、坐垫、凭几......银纪席地而坐,熟稔的烹起了茶,不稍时,玄灵便到了,与银纪相对而坐,还不忘感概一声:“你这地方真心不错”
玄灵从君临皇城回来,风尘仆仆还未曾落脚,便被临胤吩咐来镜花水月为银纪把脉,临胤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不近人情的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
除银纪外,玄灵是出入镜花水月最为频繁的人,身为医者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料理银纪的身子,银纪的情况他也最为了解,只是没有想到他醒来的时间与自己刚好错开,药物的副作用所带来的疼痛,只怕他会一声不吭,硬扛了下来
银纪为玄灵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先缓一下,玄灵见银纪神情无异,气色正常,并未显病态,如今苏醒,熬过了副作用期间,那暂时便也没有什么问题,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急于探脉,于是与银纪闲谈起来:“你沉睡的这一年来,你的小徒弟可不好过”
银纪不解:“我徒弟?”
玄灵看银纪这个反应,不像是说笑,那便是他不记得此事了,不会是脑袋出了点什么问题吧,当下便道:“我给你号号脉”
银纪没有推脱,把手伸了过去,玄灵把了把脉:“一切正常”喃喃道:“该不会是睡太久睡糊涂了?”
银纪:“......”
玄灵为唯玥打抱不平,打趣道:“你这小徒弟真是可怜,受同门欺凌,过的凄惨便罢了,竟连你这位师尊都未曾把他放心上”
玄灵如此说,银纪倒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他试着回忆了一下,寒海百丈台论剑盛会,自己好像为保一名弟子的确收了他为徒,他的名字很特别:“唯玥?”
玄灵笑道:“这会儿想起来了?”
其实银纪当时对外公开收他为徒,确实是有冲动的因素,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头疼,自己没有收过徒弟,也不知道如何为人师表,要怎样教导他,又需要教导些什么,自己根本没有经验
既已说出去的话,便要信守承诺,想了想,向玄灵取经道:“徒儿应当如何教导?”这个问题,银纪问的极为认真
玄灵一听,呆愣了好一会儿,银纪这是要向自己学习?可......自己这方面可谓是“失败”,苦涩道:“这方面我觉得你可以请教一下洛琅长老或者和煦长老”
银纪:???
他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易知行当年做了何事?”严重到被逐出师门
玄灵身体一颤,举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轻微抬眸,窥探的目光审视着银纪,没有说话,银纪想,看来自己触及他的“禁忌”,这个问题多年来他避而不谈,当年闹得不欢而散,应该是挺大的一件事,原因却无人知晓
片刻沉默,玄灵平静道:“观念不合”说完,细细品了一口茶,优雅的将茶杯端放在木桌上,脸上还挂着一抹柔和的微笑,给银纪的感觉就是此事无足挂齿,无需放在心上的样子
银纪习惯了察言观色,自然不会继这件事上追问,道:“唯玥这一年过的不好,怎么说”
“宗主不喜他,对于你收他为徒很是反对”这话,玄灵说的极其隐晦,临胤对于银纪收唯玥为徒这件事的态度,寒海百丈台论剑盛会那时便可以看出端倪,只是没有想到宗主反应如此强硬
银纪刚沉睡那会儿,也就是寒海百丈台论剑结束,各派各宗回到玄宗,唯玥来找临胤,打探银纪的行踪,临胤对于银纪的这个决定本就反对,哪曾想,唯玥还往枪口上撞,惹怒了临胤,直接一脚将唯玥从和光同尘踹了下去
那天初雪,唯玥在和光同尘殿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直至体力不支,昏死过去,才被师兄弟扶了回去养伤,此事在长烟一空传开,人尽皆知,人言籍籍,银纪并不是有意收唯玥为徒,不过好心救他一命的借口,于是大家都没把他当回事,这一年来,唯玥受尽了冷眼
当然,事情的经过,玄灵不会和银纪说,毕竟这有损一宗之主的形象,不过从玄灵的话中,银纪大概可以猜到,自己沉睡了一年,未曾露过面,别人怕认为自己不认这个徒弟了,加上临胤的态度,更加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唯玥是怎么想的,这一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银纪突然有点心疼自己这个小徒弟,同时又满怀期待他们的再次见面,不知久别重逢,他看见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与神情
玄灵见银纪身体无碍,便也不多做耽搁,吩咐道:“日常开给你的药,要记得按时吃,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好,慢走”银纪道,其实对于吃药这件事,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一个两个的天天提醒他,想不记得都难
..
言小八和苏平运、顾齐忧在华清池[1](长烟一空沐浴之地)搓着澡闲聊,水汽弥漫,少年的身体若隐若现,言小八嗓门大,穿透性强,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是话题的中心:“大家都在传,有人在长烟一空见到了纪师叔,你们说,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轮不上我呢?”
苏平运、顾齐忧异口同声道:“也没轮上我”
言小八酸道:“总有人在偶遇纪师叔,但那个人就不可能是我”说着说着还配合几句哽咽、抽泣声,真真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苏平运吐槽道:“你不是到处和别人吹牛 ,说你在接任委托时和纪师叔有过短暂的相处吗?”
“什么叫吹牛,这是真的”言小八这下不乐意了,说:“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我,啊?齐忧,你说,你信不信我?”
顾齐忧支支吾吾,说信吧,自己内心又不是这样想的,说不信吧,又怕伤了师兄弟间的感情
从顾齐忧的犹豫,言小八猜到了他的答案:“怎么就没人相信我呢,我是真的见过纪师叔,可......我......我当着他的面数落过他,他该不会记恨我了吧?啊!真是‘要死了’啊!”
“纪师叔都不识得我们这种小人物,记恨你干嘛......哎?什么?!”顾齐忧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言小八口误:“当纪师叔的面数落他?你不是最崇拜纪师叔了吗?”
苏平运也表示不理解:“就是啊,你抽风了?要不然怎么会说纪师叔的不好”
顾齐忧点点头是,赞同苏平运的说法
言小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当时不知道‘他’就是纪师叔,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言小八一副我要死了的表情
苏平运听得一脸茫然:“什么叫‘不知道他就是纪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