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逃不出尊上的眼睛,在尊上面前必须十二分小心处事,不能表露不该有的、哪怕一丝的情绪
帝释淡然道:“不敢?”
连枷正容亢色道:“尊上的命令,至死不敢有所违背!”
帝释嘴角微微上扬,捉摸不定说:“如若吾现在要你自断一只手臂呢”
闻言,影弄、笙雨均一愣,谁都知道双手对于傀儡师来说意味着什么,尊上这样做,同废了他有何区别,笙雨虽不喜他,但这也未免......
与影弄、笙雨的震惊不同的是,连枷表现得异常淡定,没有一丝为难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就像一只手臂与他而言可有可无、不足挂齿似的,只见他二话不说,右手持利刃便要朝自己的左臂挥刀
帝释打断他,冷漠道:“右手”
“是”连枷换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刀起刀落不过刹那之间,鲜血淋漓痛人眼,挥洒成河染红绸,右臂离身还坚决,甘心如芥无怨念
若不是连枷面如纸色,冷汗涔涔,影弄和笙雨还真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感
魔界无人会怀疑连枷对尊上的忠心,连枷无疑是一条在外人面前龇牙咧嘴的恶犬,在帝释面前摇尾乞怜的忠犬,其忠心程度,魔界众人有目共睹
连枷仿佛不曾有失臂之痛,他淡定自若、不徐不疾道:“只要是尊上想要的,连枷不惜性命也会为您呈上”
帝释不以为意,连枷见帝释并未出声打断,壮着胆子在死亡边缘试探着,继续说道:“寒海百丈台暴露实属无意,若非银纪主动挑起祸事,我们断不会出手反击,属下只是想替尊上探清玄门百家的虚实,助尊上早日取得人界”
帝释没有因连枷的一心为主有所感动,而是漠不关心道:“这么说还是为了吾?”
既已开口,连枷便豁出去了,一咬牙道:“银纪作为人界最后一道防线,处处与我们作对,妨碍我们的计划,若是将其诛杀,即便九州深脉设有五灵本源守护结界,仙门百家也起不了风浪,况且以尊上的实力,别说一个小小的人界,只要尊上想,六界也唾手可得,为何尊上只......”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在静寂的渊临殿显得异常突兀,连枷的脸上似乎被尖锐的利器划出了两道细长的口子,没有人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这无疑是帝释让连枷闭嘴的信号
连枷未来得及道出口的话也只能选择烂在肚子里,其实他不明白的是,以帝释的实力,不应该只局限于一个人界,他值的更高的位置,为何他仅仅......只想……只想要一个人间
帝释不耐道:“你这是在教吾办事吗?”
“不敢”连枷诚恳的态度不容他人质疑
连枷知道自己逾越,一时冲动犯了帝释的忌讳,一旁的影弄和笙雨自求多福都来不及,自是不敢为他求情,连枷并不为今日的冲动后悔,只要是对尊上有利的事情,就算用自己的命来换,也在所不辞
话虽如此说,但连枷已然越界,无论如何,当下也应识时务、适可而止,不然真的离死就不远了
帝释倒也并非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毫不讲理的主,自然不会因为他的这份为主之心及寥寥几句就要他的性命,于是,便不打算惩戒连枷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是问出自己更为关心的问题:“仙门百家近来可有异动”
断臂丝毫没有影响连枷,他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支配木偶,主人提线,帝释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毫无波澜,如实道:“赤炎若梦山之故,银纪本已——”连枷自觉说错了话,话音戛然而止,他衡量斟酌后,接着说:“险些殒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烂命,却不知因何原由一夜白头,失了当年记忆,更是有传闻他面容尽毁,面具加身,本就鲜少露面的他,自那起便从未现身于世”
“这么多年,他活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可奇怪的是,如今,他不但现身寒海百丈台,还公然向外界宣布唯玥的亲传弟子身份,以一己之力,堵悠悠众口,护一个名不见经传且心境并不明朗的小狼崽,此一行事,非他作风,实属可疑”
笙雨补充道:“那名叫唯玥的小弟子身上疑窦颇多,似乎极易受煞气影响,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成为我们手中最致命的一把利刃”
静默——
帝释没有给予连枷和笙雨任何回应,两人不明所以,不动声色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帝释久久不作声,要不是他的威压真实可怕的存在,三人甚至怀疑他已经离开了渊临殿
帝释眼眸低垂,目光空洞,拇指摩莎着红绳上清晰细腻的纹理,没有预兆,顿然停下手中动作,轻轻抬了一下眼帘,冷冷道:“十方深渊,第十方‘埋骨心葬’生长着六界唯一一株‘离人怨’,连枷,你去给吾取来”
三人为之一悸,已经全然没人关心尊上为何突然改变话题,而是被他口中“埋骨心葬”四字所深深震悚,如果说刚才的一只手臂是废了连枷,那么“埋骨心葬”取“离人怨”,便是毫无疑问的要连枷的命
“埋骨心葬”地处十方深渊最深层,是“埋骨安息,葬心遗世”,归于尘土之地,万物在“第十方”终将被化为虚无
而“离人怨”生长于“埋骨心葬”森森白骨之上,吸食白骨残灵滋养助生,一方娇艳,一方糜腐,相传它是众生离世,弥留世间的眷恋凝聚幻化而成的一株“怨念”
眷念越深,怨念越重
此行,连枷深知自己有去无回
且不说自己会成为“离人怨”的养料,恐怕连第一方地域他都跨不过去,更别说活着回来
尊上这是要自己的命
震惊之余,连枷抬眸看了看帝释,依然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眼神坚定道:“是!”说完便起身,毅然决绝、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渊临殿
帝释罢手示意,影弄和笙雨识趣的瞬息消失,生怕慢了一步,自己便会是下一个连枷
幔帐随风飘然,渊临殿静的可怕
帝释嘴角上扬,耐人寻味道:“吾很期待你的表现,银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