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阑音城,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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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内人来人往,小二忙里忙外地招待客人,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好不热闹。
这时,酒肆大门迎来一位面戴帷帽的神秘客人。素白的羽纱长至手腕处,帷帽左右两侧各垂落一条镶金寒玉帛锦细带至羽纱末端。其上端是一枚以雕刻着复古纹路的黄金镶嵌着的寒玉,中端是系连着镶金寒玉的白色丝锦,尾端相继系着一颗红色珊瑚珠子、一枚镂空雕花金铃铛。所及之处伴着“叮玲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虽遮住了样貌,但给人一种绝世出尘的感觉。
来人一袭宽袖白衣,身披羽白斗篷。一枚“金丝扣”于右胸口处系结斗篷,左肩及左臂处镂空,露出斗篷下小部分白衣,镂空边缘镶嵌白金纹理。
银纪一进门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大家心照不宣的想——定是位美人。但瞧久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协调,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小二很是热情吆喝道:“客官,二楼有请。”
“小心台阶。”小二在前引路,贴心提醒道。
二楼靠窗的一张偏桌,言小八拣起桌上花生碟盘里的花生粒,很是悠闲地往上抛出老高,眼睛直瞪瞪看着花生粒抛出的轨迹,然后张开嘴巴,准确无误地把花生粒尽数都吃进嘴里。
唯玥偏过头,没有理会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言小八,他的视线一直透过窗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言小八轻微颤栗:“老大,你有没有感到一股子冷气?”
唯玥淡淡道:“没有,怎么了?”
言小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撞了什么邪,烈|日|中天,居然感到寒冰迫人:“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冷呢?”
小二弯腰,右手扯下左肩随意搭放着的抹布擦拭着凳子和桌子,有礼道:“客官请坐。”
“给我上一壶茶,谢谢!”银纪轻盈悦耳的声音响起,似那寒冬晨起第一缕温和的阳光。
旁边立着的小二呆懵了好一会儿,看着银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似乎在等银纪后续是否需要点些吃食,奈何面前这位小仙友径直坐下便没有了吩咐。
银纪转头看见小二还杵在自己身旁,明白小二的用意,不好意思道:“我身上银两不多,给我沏壶茶便好,无需其他,麻烦店家了。”
小二一直维持的友好脸色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崩塌之意,但终究在人鱼混杂的酒肆打混多年,懂得圆滑行事,没有当着客人的面露出破绽。
小二转身下楼给银纪沏茶,这时忍不住吐槽道:“没钱学别人上什么馆子,白瞎了我一路的谄媚表情,要不是看在你......你......”后面便没有内容了,小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老大,看,美人。”言小八向唯玥挑了挑眉,示意他看银纪所在的方向。
唯玥的视线至窗外落在了银纪身上,虽未见其样貌,但不知为何,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像记忆中那久远不曾被唤起的封存残影,像黑暗中那唯一救赎自己的温暖阳光,像心中那信仰着却永远追赶不上的神明。
言小八起身拍了拍唯玥的肩膀,调侃道:“老大,你的魂都被勾了去?也没见你盯着谁看过这么久啊,真的很漂亮吗?”
“不知。”唯玥语气平淡道。
言小八想了想道:“也对,戴着帷帽呢,看不清样貌。不过依我看啊,如此赏心悦目,定是位难得一遇的美人儿。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人,是大家向往的风景,不看多几眼,岂不亏大了。所以,老大,你也不要不好意思。”
“未必是位女子。”唯玥出声。
“老大,你不要吓我,咦~,这该不是位‘妖人’吧?”言小八被自己的脑补画面惊悚到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唯玥没有理会一旁神经质的言小八,再次将视线落在银纪身上,认真打量起来。
银纪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妖人”。
他一早便察觉到投向自己的打量的目光,但并未放在心上,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审视目光。
他怡然自得地用左手轻轻撩起左半边纱帘,右手端着一杯茶,很是享受地细细品尝了起来,像在喝琼浆玉液,给人一种高雅贵气、超尘拔俗的感觉。
酒馆的说书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醒木拍案,堂下的听众瞬间便都安静了下来。
折扇在他手中自然地拍了两拍,他悠然而附带惋惜地继续开口道:“陆成焕他一介散修苦修几百年跻身修真界十大能者榜,也算得上天赋异禀,就这样在‘天净轨图’陨落。天妒英才,可惜,可惜呐!”
“据《上古蛮荒.纪元.叙篇》记载,天净轨图坐落于‘离天道最近的地方’。天净轨图自封着‘九渊’神剑,四大神兽坐镇东南西北四大方位,六界想要拔得九渊神剑的神也好,仙也好,人也罢,亦或者是其他的妖魔鬼怪比比皆是,但无一人能活着出来,更别说将其拔出。从此,九渊便成为了无人敢去挑战的一把神武。”
“神武九渊,神力九重。审判、肃杀、双生、玄机、深渊、尘归、往生、诛心、踏破。”
“第一重,审判。审决与判读,一人是否说谎及曾犯事由经过会被读取出来从而审判论定。”
“第二重,肃杀。肃杀是纯粹的杀招,肃清自己感应范围内的所有目标。”
“第三重,双生。双面不共生,与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厮杀至不死不休。”
“第四重,玄机。玄机指的是幻术,将一人永久困于幻境之中,不得抽离。”
“第五重,深渊。深渊在回望,是指一人内心最害怕之事,反复经历,一步步摧垮心中坚墙。”
“第六重,尘归。尘归大地,指身死魂不入轮回。”
“第七重,往生。引魂向生,有些人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第八重,诛心。世间什么最致命,是——‘心死’,哀莫大于心死,诛心便是对一人最大的惩戒。”
“第九重,踏破。踏破虚空,指时间与空间的制衡。扭转时空,纠正自己所犯错误,那便是一种赎罪,最是难得与奢求。”
“我且问堂下一个问题,你们可知这神兵利器分为几种?”
大家异口同声道:“不就神武一种吗?”
说书先生故作高深,不徐不疾道:“神武其实为统称,上古分为圣神武、弑神武和神武。历史典籍从无关于其他两种神武的任何记载,世人便只知神武。”
稍作停顿换气,他继续道:“传闻呐,这九渊,便是六界唯一的一把圣神武,所以才这么多能者前继后赴,心往神驰。可你们想啊,连天界的神官都拔不出来,又怎会是尔等可肖想之物。”
“先生说的这么神乎其神,这圣神武真的存在吗?”
“那是自然。”说书先生捋捋胡须。
“先生,那离天道最近的地方在哪?”
“无从考究。”
“不是说陆仙人在天净轨图陨落的吗?怎就无从考究了?这不是编故事唬人嘛。”
“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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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这个点本店没有空余的位子了。”小二抹了抹额间的冷汗,看了看周围的官爷,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跟前这位小公子一个不高兴,害得自己身首异处。他战战兢兢道:“麻烦小公子屈尊降贵拼一下桌可否?”
风朔容恒置若罔闻,抬腿便上了二楼。他环顾四周,径直走到银纪的桌子旁。小二一路赔笑候着,看见小公子停下来,不知如何是好,犹豫该不该出声让仙人让位。他进退两难,结结巴巴道:“这这......”
一旁的李元奎二话不说推开了小二,走到银纪身前,居高临下挡住了其视线,很不客气置下一锭金子:“这张桌子归我容恒师兄了,这是报酬,识趣的,拿了银两快快离去。”
银纪悠然地放下茶杯,难得抬眸看了一眼风朔容恒,随即,不悦地皱了皱眉。长烟一空直系弟子的服饰,长烟一空的弟子怎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四周的看客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盯着白衣仙人会做何反应,这一出大戏可比说书先生的神话故事来得鲜明生动,有趣多了。
一秒......两秒......三秒......气氛越来越紧张。
大家都猜测这仙人傲气,定不会被一锭金子给收买,估计会大干一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