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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玫瑰软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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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张唇想说什么,可喉咙却被木棉紧紧堵着。

艰涩得连空气都难以通过。

他手臂的痕迹从刚开始轻微泛红的星点状,向上推移直到脖颈。界限分明的边缘逐渐模糊相连,加深蔓延形成片块红斑。

许久,郁听禾终于找回发声能力。

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对什么过敏?”

“还能什么,狗啊。”席朝樾说,“准确来说是对它身上的寄生菌过敏。”

弦断的余音在空中颤动,无端引起一阵心慌。

她宁愿相信他对咖啡过敏,对雪花过敏,甚至对空气过敏。

为什么是狗狗。

时间又静默了几秒。

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席朝樾诧异:“郁听禾,你竟然不知道?”

“你忘了你家苏比见我第一面就把我裤子咬烂的事?当天回去我就起疹子上医院,测了好久过敏原。”

他懒散撩眼,黑眸浸着笑:“你以为后来,为什么我见它都绕道三里远?”

视线交汇时,过往回忆几经碰撞。

很多疑惑在此刻有了答案。

苏比这只可怜小狗并非从小养在她的身边,而是一岁多通过奶奶的朋友转送才来到郁家。

之前它的成长环境不好,受了委屈,因此适应期还保持着较强的警惕心。

席朝樾和徐星禾在院子里玩飞盘,苏比误以为星禾受到攻击,冲上去把席朝樾扑倒,咬着他的裤腿不放。

踉跄中他手掌刮蹭到围栏的木板,流了血。

当时他们十岁左右,年纪尚小,没法牵绳控制住未得完全训练的狗狗,等郁听禾找来大人时,席朝樾的裤腿已经少了小半截。

这件事发生后,苏比险些又要被送走。

是郁听禾哭着说都是她的错,是她把门打开才让苏比闯祸,主动去父亲书房领了罚,堪堪止息。

苏比听不懂周围站着的两脚兽在说什么,但它能感受到他们肢体和表情传达出的每一分情绪。

它低落地趴在地上,眼睛含着泪。

突然,那个女孩像是披着璀璨霞光的小小英雄,用手臂紧紧搂住了它。

它想,她一定用了很多很多的力气,才破开黑暗走到它的生命中。

郁听禾心情复杂地垂眼,神思绪乱。

拿起手机,喉管那儿的肌肉酸酸胀胀的:“我帮你问问宠物店有没有药,如果没有等会让人送些上来。”

“没药也没事,不差这回了,”席朝樾无声地笑,“要是没有等会我开车下去自己买。不过这外套不想穿,你帮我找件雪服,应该有新的吧?”

她沉默地点点头。

屏幕骤亮的光刺向她的眼睛,掌心像握了带有软刺的玫瑰,尖端扎进薄薄的皮肤,密密麻麻的痛感并不深切,可心跳连着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坠动。

是她未见流血,总在佯装无事。

其实她应该知道的。

大概十年前她就该知道的。

微微失焦的视线将她拉回那个燥热盛夏。

海浪卷过阳光漫湿的海滩,退潮的滩涂上泥沙顺着鞋缝往里灌,沉得不行,几个少女索性光脚踩着,把鞋甩到礁石旁。

砰、嘭几声。

将压抑了整年的备考情绪也一同扔在了那边。

她们拎着篓桶深深浅浅地往前走,争在夕阳落下前完成最后一波赶海。

咸腥的海风吹送来远处渔船的汽笛声,混着淡淡的泥草清香撩动着发丝。

不知谁的手机“叮叮”的响不停。

她们四人围着竟凑不出一双干净的手。

铃声不间断地响着,催促的频率好似越来越快。

郁听禾手背胡乱在衣兜上擦擦,从口袋中掏出沾着泥的手机:“喂齐叔,怎么了?”

鬓间碎发几缕吹到鼻尖,她抬手拨了拨,脸上反而又添了几道泥痕。

“小姐。”齐管家沉厚的声音让郁听禾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苏比不见了。”

耳边海风依旧呼啸穿过,这次却似带着深深的恐惧压倒而来。

她握着手机的指骨关节因为收紧的力道而泛白。

“还没找到?”

“正在查监控中。”

郁听禾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正在穿破胸膛,她深呼吸,一点点找回失控的理智。

“我马上回去,你帮我订最近的机票,如果没有航班就汽车、高铁、大巴什么都行!”

和朋友们简单交代几句,她头也不回地往回奔去。

脚下松软的沙土仿佛每跨一步都在与她作对。

郁听禾完全不敢停。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快些,再快些。

计程车上,齐管家发来高铁的发车时间。

降下车窗,听见了轮胎驶过地面的声音。

她终于从万物隔绝的真空环境中抽离,清晰地意识到眼下无法改变的痛苦是真切的现实。

如果……

她不敢想这个如果。

苏比在狗狗公园的视角盲区消失。

它身上装有定位芯片,但读取结果显示距离有限,说明消失将近一小时它距离家的位置已经很远。

警方对草丛处进行勘察,发现了脚印。

不是单纯走散,很大概率是人为,无论是偷走、绑走、还是投毒,哪种结果对她都是致命打击。

扩大对四周道路监视器的调查需要时间,对方能利用盲区行动,显然是很有经验的惯犯。

近乎夜间,浓烈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时间再往下拖,苏比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郁家不断施压,终于在晚上九点线索有了关键突破。

他们跟踪到一辆可疑的水产货车,调取车辆的前后路径,发现它并未装卸任何海鲜水产货物就驶离市区,在某处村庄路口消失。

齐管家知道郁听禾肯定想跟他们一起行动,于是派车来高铁站接上她。

有司机陪着总好过她独自在家忧心焦虑。

电话保持畅通联络,郁听禾拉开车门。

余光瞥见后座时停住,一身黑衣的席朝樾双腿大咧咧地岔开,脑袋微微后仰,帽子盖住脸像是睡着了。

开门的动静不小,他却跟没听见似的,保持着那姿势动也没动。

郁听禾收回目光问了句:“他怎么在这?”

“席少爷也很担心苏比。”司机回她。

郁听禾迟疑侧目,原想讥讽,他都不喜欢苏比哪会有这好心。

但他确实后排坐着,她也没多少心情此刻吵架。

沉默坐上副座系好安全带,车辆出发。

席朝樾微微抬起帽子,看了眼前方。

郁听禾始终低着头看向手机中的信号探测页面。

车辆二十多分钟后下高速,又行驶一段时间到达三岔口,拐入小道,两旁山林光线异常昏沉,远光灯仿佛照不明前方黑暗。

越往目的方向驶去,屏幕信号光波越频繁闪动。

她的呼吸越来越深,仿佛每次吐息空气都伴随着发颤的心跳不断加重。

凝结的空气无数力量嘶吼、积压。

终于,酝酿许久的电流闪烁汇聚成一个红点在屏幕中亮起。

出现了,苏比的位置出现了!

郁听禾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的位置。

咚咚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她抑制不住哭出声。

司机看了几眼不知如何安慰,后边的席朝樾前倾身体,抬手碰碰她的胳膊,没说话只是递上纸巾。

他们出发的距离更近,率先到达红点附近。

郁听禾擦去眼泪,和齐管家那边同步消息。

司机没将车停太前,不过透过前镜还是能看清那栋房子的样貌。

不是很高的土墙前一片沙地,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并且整理的柴火和杂物,正中是农村很常见的红木大门,斑驳划痕中掉了几块漆皮,贴着旁边的对联早已褪色。

郁听禾想下车却被司机拦下。

“小姐,不要冲动,我们等警察他们一起。”

郁听禾紧咬着唇,她知道现在下车不是最好时机。

但有时候她真的很厌烦这种权衡利弊的顾虑。

席朝樾也看向窗外,帽檐下眸色冷静:“现在只能确定苏比还活着,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再等等。”

司机附和:“是的是的,文明社会,咱们让警察来交涉。”

夜晚的闷热抽去了所有活力。

郁听禾最担忧的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听到过一声犬吠的声音。

很快从对向驶来了好几黑色私家车和辆警车,交替闪烁着红蓝信号灯并未鸣笛。

他们在靠近水产货车的时候停下,确认了车牌,立即上前敲门。

慢悠悠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圆滚滚的身材上一件发白的短袖和松松垮垮的裤子,脚上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发出拖拉的“啪嗒”声。

看到外面制服及身的警察,他往前挪了几步,合上身后的门。

“警官,我没犯事吧,大晚上来找我干什么?”

最前边的警察摸出张照片:“有见过这种品相的狗吗?”

男人肥胖的眼睑压下,看过后立刻否认:“这什么品种嘴这么尖?我都不认识。”

警察厉声:“谁管你认不认识,问你见过没,就这只!”

“真没见过啊。”男人打着太极还在否认,“警官,我是良民。”

“我们能查到你这,就证明掌握了重要消息!你开着水产车却在农村各地贩卖狗肉,三年前就因寻衅滋事罪进过警局一次,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良民?”

浓白的烟雾中,男人脖子前挂着的大金链子格外晃眼,他继续耍无赖:“警官,你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我们农村人吃点家养的小土狗不犯法吧?”

听到这,郁听禾拳头捏得更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知。

“犯不犯法等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一口一个挑衅的“警官”,显然是了解些法律的。

“我听说警察进老百姓的房子要那什么,啊搜查令,是叫这个不?”

“警官你们有吗?”

面前警察脸黑了几分,气氛僵硬如冰。

宠物属于动产范畴,苏比是公益机构救助的狗狗,法律上作为财产的价值很低。

并且男人没有涉及刑事有关的案件,无法开具搜查令,旁边的律师适时上前与其再进行交涉,若劝说不成,将会考虑用合适筹金谈判。

郁听禾嗤笑了声:“和文明人讲道德,和败类讲法律,对付这种没脸没皮的就该和他一样。”

她再次看向定位显示的红点。

对后排的人说:“席朝樾,我们翻墙进去。”

不是询问,而是告诉他,她要怎么做。

平直的视线与她交汇刹那,席朝樾薄唇轻勾。

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他整双眼带上了穿透灵魂般的深邃。

“别冲动啊,两个小祖宗!”

司机还想阻拦,但两人已经走到后备箱,挑上称手工具。

从侧边慢慢靠向那辆白色水产货车,它的后车厢敞着,往里看去中间打了整面铁围杆,窄长空间一分为二,地面凌乱丢着粗长的银色锁链和一些看不清标名的瓶瓶罐罐。

郁听禾扫过一眼,立刻注意到掉落在地的宠物衣服,想到苏比有可能被人拿链子粗暴地锁在这样的环境里,胸口怒火中烧。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扳手,用力得仿佛骨关节在轻声作响。

席朝樾拉了拉帽子,压低:“等会我先上,看看还有没有人,你跟我后边。”

“好。”郁听禾点头,“东西我帮你拿着。”

轻步来到墙角,这里堆放的柴火和杂物正好给了他们向上攀爬的支点。

踩上破旧的塑料薄膜,重心摇晃,席朝樾抽了几块木头,在上方垫出较平整的台面,借着身高将院子环境尽收眼底。

确认跳落的位置后朝她比了个向上的手势。

郁听禾跟着几步跨上,撑手翻越墙面,动作轻又稳。落地后迅速蹲下,依靠旁边土砖堆砌的炉灶为掩体,观察视线所及的区域。

打开手机调至静音,定位红点在她的右前方。

她抬眼,对面一整排黑布覆盖的铁笼子,像是吃人的猛兽般引人心发颤。

到达那边必须经过中间大片毫无遮挡的空地,右侧的两层楼房亮着灯,门口无人监管。两扇门虚虚关掩,里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嘈杂的争执与麻将声。

过去不难,他们更需要小心随时有可能从左边回来的男人。

“我们得快,先找右边笼子。”郁听禾说。

席朝樾应声:“好,你三个我三个。”

大步快跑到铁笼前,郁听禾伸手掀起黑布,笼子空空如也,而门锁旁挂着一个潦草字迹的名牌。

不是狗狗的名字,是人名。

像一道冰冷的锁镣,暗示着它们已经发生的残酷命运。

笼子里翻倒的水碗和粪便混在一起散发着恶臭,不敢想有多少狗狗曾在这遭受过痛苦折磨与恐惧。

“在这边。”席朝樾站在右边过来第三格的位置。

怕里边的狗看见光或是听见动静会出声,他没将黑布揭起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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