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扇在脸上的那一瞬其实是没感觉的，反应过来时才痛了起来。

我惊诧的看着姑姑，她像是气急了，冲我怒道：“你怎可如此自轻自贱！我将你养至今日，竟不知你甘愿自贬！若我宫中按公主规格养大的人去给人当妾室，你我的脸面往何处搁置？！”

脸上火辣辣的痛，我眼眶鼻尖皆是酸涩，从小到大，这便是第一次挨了姑姑的打。

“姑姑……”我捂着脸颊，泪水滑落，只觉得现在疼的不只是脸，更是心，“脸面比月儿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姑姑闭了闭眼，坐回椅子上：“你嫁给小六是不会幸福的，你们都还年轻，只知道两情相悦，可日久生的情也会有寡淡的那一天。”

姑姑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面色悲戚：“皇家无情，更何况你的身世若是被揭开，只会给他带来麻烦，月儿，你可知你是谁？”

我是谁？

我一时间哑了声，下意识捏紧了手，半晌，才坚定开口：“我是陈溯月，是姑姑的月儿。”

我突然害怕了起来，我不想再是什么人了，我只想是我自己。

“你是我在云疆战火中带出来的。”姑姑的模样忽的就像衰老了几十岁，“你母妃是我的好友，怀你时年岁已高，本以为你是个死胎，却不想还是活了下来……”

“你父皇是个混账东西，贪恋美色劳财伤民，以至于大将军韩城阳谋反时，他毫无抵抗之力。”姑姑道，“你母妃本不在宫中，听闻此事之后不顾劝阻要回去陪他一同赴死，便将你托付给了我。”

我静静听着，只觉得陌生，我没有父母相关的记忆，这些话对我而言，同话本子无异，我犹豫道：“那这么说……”

“云疆现在的皇帝是你血脉相连的弟弟。”姑姑睁开了眼，她眼中思绪万千，最后只道，“你如今是云疆名副其实的长公主。”

“姑姑你在开玩笑吧……”我顿感头痛，若是旁人得了这么个尊贵身份只怕要高兴的要命，可我却难受极了。

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旁人叫我一声郡主，我就要是曼玄的郡主，忽的又说我是云疆的长公主，我就只能是云疆的长公主吗？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在温泽皖一事后也十分庆幸他改了你的容貌。”姑姑继续道，“一开始你长得像秦月那个丫头我还害怕过，怕是我的罪孽留到了你身上，可如今我却庆幸，你换了样貌，便与云疆少些联系，哪怕被云疆那些个老臣看见，也不一定能起疑心。”

“既然不担心被认出来。”我试探道，“那我与慕流夜……”

“月儿！”姑姑制止了我，“为以防万一，也为了你自己好，我已经替你选了几人，左相家的大公子陆容行，二公子陆尘生都不错，还有……”

她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名字，都是朝中显赫大臣的嫡子，也确实，都是些跟皇家无关的人。

我知道姑姑担心什么，不过是怕某日东窗事发，我的身世尴尬，搞不好要与云疆扯上关系。

国家之间的牵扯素来复杂，若真同慕流夜在一起了，也会影响他。

我都明白的。

可我只觉得讽刺，我流着云疆的血，长着瑶昔公主的脸，可偏是曼玄的郡主。

那我自己呢？我自己到底是谁？我该是什么模样？我该过怎样的生活？

一切都是混乱的，虚构出来的梦是我自己打破的，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错，我若不与慕流夜相爱，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这所谓的真相，是不是就能一直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没有人能回答我了。

等到姑姑说完，我才道：“…全凭姑姑做主。”

“嗯，那小六那边，就交由你自己解决了。”

“…月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