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离得不近,坐着的地间腾出一大寸空白,江咎昀扶着太阳穴的手倏然一顿。
从手背侧看过去,玄青的墨袖缓缓滑落后朦胧露出一截来,骨骼清晰,白皙修长。
“山中主人不喜热闹,因此而布了禁结,无人擅闯。”江咎昀微扰长袖,稳重的轻应着,声音很冷沉。
“此山还有主人?”
惕爻眼间的神色略微一颤,压下心中浮起的惊讶,好奇的问。
“有,因山主长久居于山中修炼,偶然遇仙人指点,修得半仙之骨,世人尊称他为“守山云中人”,过路人常唤他“云山老头”,故此山也名云中殿。”他风轻云淡,缓缓答着。
“不是山么?因何取名云中殿?”
江咎昀无语凝噎:“嗯,大概是因为中听。”
“不像,如果是因中听,那为何不取为云中阁?实在不够清雅。”他说。
闻言,江咎昀垂睫的眼浅笑了一下:“这你要自己去问他。”
“啊……”惕爻缓缓抬了头,有些口吃:“晚间几时可入山?”
“听到山顶楼阁里的钟响便可从山口自行进入。”
问的也问了,答的也答了,惕爻垂着腰身,指问一紧,便不再说话。
小二也是个动作利索的,看样子至少也是个会点三脚猫的轻功势样。
得了钱就大大咧咧的忙着去备菜了,悠哉哉晃了晃脑袋,把从上边得了的银子小心翼翼的往橱木柜上一放。
虽然放的小心,但难免还是会露出点声音,趴在一旁打盹的老板娘僵着脸昏昏欲睡。
顺着肤色看去面颊很是阴沉,听见声响后的她抖动着红衣直起身子,无神眼皮耷拉着,却抵不住它透着犀利之中妩媚的神情。
“...师父!”小二脸色徒然一变,一个俯身伸出手去搀扶住了这红衣女子颤颤巍巍的身子,又道:“徒弟愚顿,坏了师父清净,还望师父原谅。”
老板娘两眼一挑,嘴角泛起微弱的嘲讽来:“瞧你这怂的,当真无药可救了哦。”
说着左手缓缓上升,摸上这小二的手背,心底排斥的把他挂在肩上的手拍下,眼神朝着橱木柜看去,撑的柜子打了个哈欠的她惯性低笑:“我道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宝贵,不就是几个破银子么... ...”
小二刚想说些什么,就察觉出她说话间的语气一钝,听着气势微弱,到最后更是没了声音。
再一转眼,在他侧身笑着的师父早已两步走向橱木柜旁了。
她指尖不自然抖了抖,捏起那枚香囊旁的银绽,手中攥的生紧,蒙着面纱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清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讶。
直到好一会儿,脸上的凝重才随之消失,流露出的是吴尚渝从未见过的那种陌生的笑意。
?
“师父。”
“师父。”
“师父??”
连唤几声,这红衣女子才有了反应,恍然清醒了过来,她笑着摸了摸吴尚渝清秀的脸颊,手上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轻声道:“ 乖徒眼神不错。还真应当宝贵着,真贵客呐,替我好生伺候着。”
“嗯,徒儿遵命。”是细嫩无茧的手指还贴在他脸上,手下的余温让他燥热地转过头去,应了声便朝门槛上跨去。
“噗哈哈哈...”
身后传来那女人低吟的哼笑,分外动听,让他在喉咙里的痒意又自行咽了下去。
吴尚渝对他师父刚才的那番怪异举止并无丝毫疑惑,整理着杂物的他竟没了半点心情,便上楼吩咐其他人下来做了。
走到楼上倒回去时,他不禁好奇的往后退了几步,猫着身子往里瞄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
里头那位白恹的正背靠着门边静心打坐,双眼紧闭,睫毛低垂着,侧着身的他耳廓更为清晰,这不打趣人的时候,全身上下都透彻着生冷勿近的意味。
而那位白艳的呢,装的也没个正型,好端端的打坐,竞真有种打盹的视感。再一细看,果不其然,是真的醺醺欲睡,摇摇欲坠。看着风姿美艳,实是有仙骨,但不多。
小二隔于门外,觉得这两人好生惬意,与下边的仙门百家齐看,简直不要太鲜明,也对,这俩仙人看着就不俗,怎能将与下边的仙门百家相提并论。
他定要小心行事,可不能惹恼了二位。
这么想着,一时朝里边投向痴痴的目光,再一顿,又不知如何叩门了,心中甚是唏嘘。
站立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往前推了推木门,手间力量竟使不上。
使劲往前,像是有股莫名的洪荒之力受力涌来,怎么推也推不开,甚至几近摔倒在地。还没等他开口喊话。
“哐当”一声,他隐约听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再一抬头,一处空白。
吴尚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僵持着低头往下看去,门……塌了。
他呆怔原地。
啊……好高深的修为!
他立即踏门而入,可前脚踏入门槛后脚竟然有点后悔了,他尴尬地傻笑着摆了摆手。
只见这一身玄青墨色的仙人眸间阴鸷十足,面色很冷,很死白,活生生写满了“你还想不想活命”的厌恶怒色。
小二心里一个咯噔,忐忑的把头低下,却迟迟没听到他说话。
“那个,仙长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小二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生意人,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是选择面不改色,重重捂了捂胸口,吩咐身边的小厮前去修门,自己则是溜烟似的跑楼去端菜了。
“好恐怖,好恐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这种修为极高的仙人应该不会吃人吧,不行,不行!”
“万一他是大魔头呢?魔头一般会吃人的。”吴尚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