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还是沉默。
就在元嘉以为贺修宜会拒绝时,贺修宜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元嘉神经条件反射似的一紧,又想挣扎着甩开,但钳住他的手筋节分明,明明白皙修长,却带着不由丝毫反抗的力道。
有种被完全压制的冒犯感,令元嘉不适,他下意识垂下眼,目光不得不看见贺修宜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也许是今天真的太晚了,他此前从没注意到过。
这个发现让元嘉萌生出一种荒唐感来。
元嘉是身上体毛很少的人,但他室友杨凯森体毛旺盛,元嘉早上经常是被剃须刀作业的嗡嗡声吵醒的。
杨凯森不止一次跟他嘚瑟,胡子长得又硬又密的男人天生那方面精力就好。
元嘉总是让他滚。
这个时候,那些没有营养的对话全都翻上来。
鬼使神差地,元嘉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贺修的下巴。
“……”
贺修宜看着元嘉鬼鬼祟祟的动作,手腕又紧了紧。
“你要给我一个机会?嗯?”明明鼻息都互相交错了,贺修宜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元嘉心里没来由地一紧,肩膀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怎么?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很久了,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插队,你还不乐意么?”元嘉自己都听出话里底气不足。
“这样啊”贺修宜似乎是在衡量,接着,他又把话题抛给了元嘉,“那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草,他怎么狡猾!
我还能怎么说!
元嘉猛地一抽,想从贺修宜钳制中抽出来,但是钳住他的手硬如钢铁。
元嘉身体努力往后仰,撇过涨红的脸,“你爱要不要!”
贺修宜轻轻嗤笑一声,一股相反的力量施加在元嘉手腕上,被忍不住拉回去,甚至比原先靠的更近……更近……
直到元嘉整个人落进了贺修宜低垂的视野,腰肢弧度随着贺修宜逼近一点一点向后弯曲,元嘉被迫仰着头,惊恐的目光中,贺修宜那张趋近于完美的脸不断靠近……靠近……元嘉脑袋一片空白,倏地闭上了眼。
事到临头,元嘉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和人接吻带来的心理冲击。
难怪都说使美人计的时候算是献身。
曾经预想到的计策快要得逞时的得意都顾不上,只有即将被掠夺的失落。
他后悔了。
此时如果元嘉睁眼到底,就能看到贺修宜眼底的那丝不加掩饰的戏谑。
可是元嘉不敢睁开眼,怕自己退缩……
一秒钟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
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贺修宜的气息倏然从元嘉脸上移开。
元嘉的泪水忍不住从眼尾滑出。
一切都没有发生。
片刻后,元嘉颤颤巍巍睁开了含着水雾的眼睛。
元嘉暴躁地推开贺修宜,贺修宜没再拦他,由着元嘉负气钻进车里。
点火,发动机再次轰鸣,车灯打出两条雪亮的光柱,贺修宜直直站在光柱里,抬起胳膊轻轻挡了挡脸。
驾驶舱里,元嘉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撞死他算了!
无声的对峙在山顶寂静中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修宜朝前迈了一步。
车门被掀开又落下,副驾驶上终于有了人。
贺修宜扯过安全带自己系上,轻轻叹气:“外边快要冷死了,你就这么给我机会么?”
元嘉像个快要胀破的河豚,挂档,倒车,踩油门,一气呵成。
“车在这里你自己不爱进来,我能怎么办?”
跑车沿着山路下山。
“我不是等着有些人主动叫我进来么?”贺修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不邀请我,我哪有胆子上这么好的车。”
“那你刚才不是胆子挺大?”元嘉瘪嘴。
小奶牛被惹毛了也会竖起尾巴毛,贺修宜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元嘉接着说:“那我们刚才算什么?”
这句话让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车下到那会儿他们进来的那个入口,元嘉的车一鸣笛,绿化带里那小伙子又撅着屁股跑过来,给他们开门。
元嘉降下车窗,从置物箱里抽出一打钞票,递给开门的小伙子,“兄弟辛苦了。”
小伙子喜滋滋接过钱,贼眉鼠眼瞄了下副驾上的人,“不辛苦不辛苦,下次有这种事还找我就行!放的烟花还满意不?”
元嘉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得嘞,您满意就行!”
在一个业主出发欢送礼中,元嘉从小景山下来,走上宽阔的回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