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做大事的,必万事谨慎。”
醒来,入眼便是酒坛。
言冉挣扎着坐起,环视一圈。
屋中大大小小的酒坛至少有上百个,其上都贴了个“云”字,看样子是山匪酒窖。
光线昏暗,整间房间只开了一扇小气窗。透过气窗可见屋外天光昏黄,已近傍晚。
她略微舒了口气,还好未曾吸入太多迷药,算下来也并未昏睡太久。眼下棘手的问题是手腕脚踝都被落了铁锁,要如何逃脱。
动了动被铁锁捆束在背后的手腕,她眉目一沉,用力扭动着身体,只听骨头咯吱声响起,她竟缓缓抬起胳膊,径直向上,再向上。
直至举至头顶后,再一用力,终于将双手挪到了身体前方。
她弯了弯嘴角,还好,师父教的功夫没落下。
“又来拿酒?赵哥今日喝得可真多。”外间传来说话声响。
“谁说不是呢,哥说那女的长得太寒碜,不喝醉了他干不下去。”
“哥要是干不下去,我可以啊!”
“兄弟,不如我们去瞧瞧她究竟长啥模样……”
山匪言谈粗鄙,他们又说了些不入耳的话,掩上房门向言冉走去,言冉立刻伏地装作尚在昏迷。
脚步声渐近,她直觉说话两人已来到自己身前。悄悄备好袖中针,面上仍一动不动。
直到其中一人俯身向下,凑到她面前——
言冉猛地睁眼,抬手就用束住自己的铁链绕住那人脖颈,藏在袖中的银针也几乎是在同时射出,直奔另外一个人囟门穴而去。
后一人应声倒地,被铁链所缚之人极力挣扎。
言冉迷药未清,体力不支,她知此刻绝不可硬碰硬,连忙回手直击那人风池穴,只见他头一歪,也昏死过去。
只这短短一瞬,言冉额间已然冒出一层细密汗珠。
她虽会不少江湖伎俩,但硬碰硬的功夫却是不佳,若真打起来,定然不是对手……
没有时间耽搁了,她迅速从看管酒窖的山匪手上拿下钥匙,解开手腕脚腕的铁链,又将酒窖门关严,从里落了锁。
接着便看向那扇小天窗。
当年,她因为会锁骨功这样的童子功才有幸被戏班子班主收留,没落个流落街头的下场,没想到如今这功夫还能帮自己保住一条性命……
在钻出天窗的那一刻,言冉听见有人在撞击酒窖门,还伴随着声声怒斥,“你们他娘的锁什么门!不会是吃了豹子胆在动头的女人!”
而后只听轰一声,再接着匪寨喧嚣四起——人逃了!
言冉加快步速,可到底是中了迷药,步伐昏沉。她脚下不停,伸手取下发簪,用力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血口。
鲜血流出,疼痛感让神志略微清醒几分,她朝着记忆中官道的方向奔去。
暮色已深,脚下道路逐渐难以辨认。
但多亏这沉沉夜色,言冉一身墨绿衣衫隐在树林间,倒是一时没被山匪发现去向。她拼尽全力向前奔跑,这山是山匪常驻地,明哨暗岗数不胜数,若不能趁着夜色掩映逃离,待明日天亮则再无逃生的可能。
也不知究竟跑了多久,言冉只觉嗓中腥甜,脑中也嗡声渐起。
可她得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脑海中似乎有人曾这样对她说过,让她一定努力活着……
终于,在穿过一片低矮树丛后,官道近在眼前。
踏上官道,她前后四顾,希望能遇见行经商旅,可目之所急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几乎气力耗尽之时,忽听身后传来“踏踏”马蹄声。
毫无迟疑,她转身展开双臂,迎面挡住那辆正在疾驰的马车——
“吁——”
年少车夫喝停马车,怒道,“你不要命了!”
我要命。
我就是要命才如此不要命。
言冉如此想着,可嗓子已发不出一点声响,脑中也翁声一片,倏地跌倒在地。
随后似乎有人扶起她,掀开了面纱——
“啊!”
年少车夫发出惊叫,捏着面纱一角的手一松,连连望向车厢,“公子,这女子,她的脸……”
被唤作公子的男人身形修长,器宇不凡,可却穿着一身十分破旧的粗布麻衣。他紧抿着唇,从少年手上拿过水囊,上前一步半蹲下,掀开眼前女子的面纱。
在看见伤疤的一瞬,略显清冷的眉眼微蹙了蹙。
言冉只觉有微凉指尖碰触到自己的面颊,就这样被轻捏着脸,灌了些丝丝清甜的水。
耳旁,略显低沉声音响起:
“你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