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飘进了化妆间。
“我靠，柳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我得上多少遮瑕啊！”化妆师惊叫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柳溯。
“这不是昨晚没睡好么。”柳溯打了个哈欠，心想：何止是一个晚上啊，前天晚上也被折腾得只睡了四五个小时，要是再来一次，他非得找飞云道士要那种保佑健康的黄符不可！话说回来，SC的正式员工不会真的有什么养生秘方吧？要不然以他们那种工作时间，估计个个命都不会长到哪里去。
“唉，这种事放在刘导的组里也不少见啦！你是没碰见上次拍《三梦关山远》的时候，全组人就没睡过几个好觉！”化妆师摇了摇头，口气异常平淡，“更何况这次开局不利啦！只能自己多当心喽！”
柳溯心里一动，这位化妆师听上去跟过《三梦关山远》，而且和刘建国还挺熟悉的。他接着话头多问了几句。
化妆师一边摆弄着粉刷，一边得意地笑起来，“哈哈，我命硬哦！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跟刘导合作啦！”
“唉呀，不过像那种事情呢，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是半信不信的，但还是命要紧啦！在刘导的组里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乱跑，特别是晚上！像上次的何某某就是大晚上乱逛，结果掉到沟里去了！偏偏手机还摔坏了，倒霉得不行啦！还有呢，要是出外景，就千万不要去没有工作人员，或者工作人员很少的地方，谁知道那里有什么啊！”
化妆师三下五除二已经把柳溯青黑的眼袋完美遮住了，突然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嘿嘿笑了两声，“而且你看见的工作人员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工作人员哦！”
柳溯：“……是吗？”
他也不好说自己已经见过好几回“世面”了，毕竟太过离奇，说出来人也不信。但憋着确实有点难受，好像，可以吓吓人？
这么想着，正在上妆的柳大明星也嘿嘿笑了两声，学着昨天晚上孙场务僵硬中带着点笑意的神色，又结合了一下自己的初次经历，对着镜子里的化妆师开口道：“年轻人，湖景一期怎么走啊？”
化妆师神色一滞，手里的高光顿时刷错了地方，平白在柳溯脸上造出一块油光锃亮的区域，看着更怪异了。
“……柳老师你演得真好，”顿了几秒，她放下刷子拿起一块化妆棉，尬笑了两声，“真好。”
她清了清嗓子，分享秘密似的说道：“其实我跟你说，刘导命特别硬的！像昨天，韩杨就是他找到的，上次那个何某某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所以啊，刘导才没有在圈内被封，嗯，我是说，所以他才能一直拍戏，柳老师不用太担心啦！”
“而且，这些事情也算是一种宣传吗！对吧！”
刚说完，造型师就进来了，这位可能是个生面孔，话没停过的化妆师一下停了话头不再唠嗑。
柳溯却走了神，两次都是刘建国么？是凑巧，还是……
他有些难以接受地想：难道说，1413神秘的斗篷下，其实就藏着刘导的大肚子？
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刘建国也算是个名人，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做这种程度的遮掩还是有必要的。但从小就浸淫在影视剧氛围中的柳大明星下意识觉得，用斗篷遮住全身，且实力强大的神秘人一定有一张漂亮的脸！
而刘建国……
平心而论，如果按照他年轻时的照片，那么确实也还算可以。但现在他已经人到中年了，昔日的清秀小伙已经在岁月这把杀猪刀的锉磨下，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发量稀少的疲惫中年男子。
不不不，肯定不是刘建国！
柳溯忽然想起来1413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和刘建国的字迹完全不同！
除非刘建国还练就了一手用左手写字的技巧，要不然，他就不是1413！
“柳老师？柳老师？都好啦！”化妆师拍了拍柳溯，突然有些担心这位还算红的中年明星因为睡眠不足而倒在片场上。
哦，脆弱的中年人啊！她这么想着，看向柳溯的表情越来越同情。
“对，韩杨那边突然有点事，得去一趟医院，今天你先拍跟姜安的戏，就是你跟他初次见面的那一场，可以吧？”刘导拍了拍柳溯肩膀，神色有些无奈，“我这边把七月半的戏先走一走。”
柳溯一愣，这种事情不少见，但韩杨？
他点了点头，“韩杨没事吧？”
“没事，”刘导摇了摇头，小声道，“是他爷爷。”
柳溯哦了一声，顿了顿没说什么，开始背起了台词。因为韩杨快要开学了，刘建国本打算先把所有涉及他的戏份拍完再说，像陈三和姜安初见这样的戏就被排在了后面。
《月之下》里，杜燕饰演的七月半是大Boss，而管明饰演的姜安就是在大理寺和七月半之间左右逢源的双面间谍。
当然，在初见的时候，陈三完全不觉得这位同僚有什么问题，表面上看，姜安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主簿，说得好听一点，可以叫内秀。
一直到陈三因为调查江南赈灾银而被山匪劫杀时，这位看着普普通通的同僚却追着线索一路查到了贼窝里，还借了一把巡查使的势把山匪给剿灭了，陈三才开始和姜安有了交情。
虽然他到后来才发现，其实姜安只是领了七月半的令，利用那次机会接近陈三而已。
这一场戏里，陈三已经记起了父母惨死的大半情形，满心仇恨，但又因为寺庙杀人案而大出风头，被招揽进了大理寺，内心还带着点自傲，在面对同僚们的试探排挤时，颇多挣扎。至于对面看似无害的姜安，则已经接到了七月半的命令，要求他接近陈三。
这也是这场戏的难点之一，如果管明不给力，那么可就有的话磨了。
柳溯背完了台词，看着剧本上自己先前写下的批注，忽然有些不顺眼，更不对劲的，还是……
他唰地抬头向周围看去，果然有一个人在盯着他！
不过，这个目光十分“有力量感”的人，却是姜安，也就是管明。
此时的管明一身大理寺浅绿长袍的管明朝他缓缓露出了一个带些羞涩的笑容，而后立刻低下头。
柳溯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如果这是姜安的话，那么管明的演技要比他想象得好很多。
起码在这一场戏里。
不过回想起猪肚鸡饭局上的管明，这兴许还是本色出演？
十五分钟后，“卡！下一场！”
柳溯收拾了一下心绪，朝自己的折叠椅走去，心情相当不错——管明演技确实不错！
谁不喜欢一个省时省力的搭档呢？要知道，这部戏里他和管明的戏份可不算少，要是像他上次碰到的那个只会念12345的木头，那自己就有苦头吃了。
小周已经迎了上来，“柳哥喝点水吧。”
柳溯接过水，喝了一口，正打算掏出手机看看飞云道士有没有回他了，管明就朝他走来了，手里还捏着剧本。
“柳老师，您好，”管明朝他笑了一下，举起了被划得密密麻麻的剧本，“您有时间么，我有些事情想请教。”
通告单上下一场戏是杜燕的，再下一场被调成了柳溯和管明的对手戏，还是一场有些麻烦的戏。柳溯有了些预期，点了点头。
小周已经非常有眼力见的搬来了折叠椅，二人顺势坐下。
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的布面上，柳溯心里就一突——这坐得好像有点近吧？
“柳老师，您看这里，姜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应该是心情很复杂的，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在后边加一个动作……”管明低下头，中性笔在剧本上虚虚地划过。
两个高大的男人窝在折叠椅上，其实颇有点窝囊，特别是两人还都是手长脚长的，此刻管明的膝盖和柳溯的膝盖只有咫尺之遥。幸亏两人都还没有下妆，剧组的衣服也足够层层叠叠，要不然着实有些像……不，就是像在密谋什么。
柳溯看着管明手里的本子，心思有点发飘，盯着剧本的眼神已经有些古怪。
虽然《月之下》是一部以调查案件为主的大男主剧，但众所周知，查案这种活儿一般都需要团队合作，一个人兼职仵作、后勤、外勤等等的那种主角，太离谱了。所以，陈三和大理寺同僚有相当多互动，其中以和姜安的最多。
如果剧顺利播出，多半能多一个限定cp出来，但……
这就开始营业啦？也太早了点吧？
柳溯不是什么老古板，毕竟干什么工作不都得有点付出么，而且，这似乎对一个不温不火很多年的男星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麦麸失败，起码还能多点曝光度。
而且，连开机短香、狐妖作祟这种异常事件他都忍了，麦麸算什么？最后的最后，在一个直男看来，麦麸不就是改头换面版的兄弟情么？那点距离跟高中时期的打闹也没差多少，差不多就得了，磕得了的自己就能磕起来。
柳溯做好了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这样吧，咱们先试一下看好不好看，毕竟最终还是得考虑镜头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