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但凭母后吩咐。”他含混不清地说道:“儿臣再也不会擅自做主了。”
皇后不再看他,神色和缓了一些:“还好,眼见着那个林长宴也不是多有成算之人,为了一个女子便将布好的棋局打散了。”
“不过你若是觉得他是威胁,有的是法子处理。”
林长宁听了这话,又凑上前来问:“如何处理?”
皇后又多了几分不耐烦。
“现成的法子到处都是,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来?”
林长宁愣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派人杀了他?”
殿内沉寂片刻,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林长宁面上。
“糊涂东西!”皇后的怒火又被燃起:“你对付户部侍郎次子也就算了,你父皇尚能替你遮掩,你若是对兄弟手足出手,就真是死不足惜了!”
林长宁捂着脸,半日才说道:“母后,儿臣只是开开玩笑。才喝了酒,神志有些不清楚。”
皇后不再理他,而是直接说道:“第一,你务必要将林长宴同那女子之事吵嚷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还没说完,林长宁便接话道:“早前儿臣就渗透给父皇知道了,可他置若罔闻,还是给了林长宴春闱主管的职务。”
“你糊涂!”皇后分析道:“你父皇有多少女人?他哪里会在意皇家子弟有几个女人?我叫你散布消息出去,为的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印象,三皇子花天酒地、贪恋戏子。他名声坏了,你父皇再喜欢他,也得掂量掂量民意。”
看着林长宁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继续说道:“还有,你不是担心林长宴势力扩大,逐步与你平起平坐吗?你何妨找些帮手过来。”
“帮手?”林长宁点头道:“沈如春和候益光已经在民间招募可用之人了,到时候……”
“说的是这种帮手吗?”皇后对着他劈头盖脸地骂道:“是让你找势均力敌之人,一同抗衡林长宴,找那些民间的小兵有什么用处!”
“哦。”林长宁终于顿悟:“母后是说,五弟林长沛?”
皇后别过脸去,轻声说道:“反正林长沛无论如何都不会登上皇位的,大良朝祖训,外朝女子之子是无法继承大统的。”她又转过身来:“但他背后有外族之力,何妨借助他,与林长宴抗衡,你坐收渔翁之利。”
“嗐,别提了。”说起这件事来,林长宁颇有些心灰意冷:“早前儿臣不是没试过,可派出去的人都坏了事,没能挑拨起来。”
“没能挑拨起来,可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从未好过。”皇后说道:“现如今林长宴先他一头得到圣上青眼,他岂有个不眼红的?”
“母后这几日便在你父皇面前说说话。”她盘算道:“若是林长沛也进京了,他们两人斗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也好。”林长宁实在没辙了,轻轻点头说道:“还是母后好计策。”
“只不过。”他抬起醉眼,凑到皇后跟前去,悄声说道:“他不会发现那件事吧?”
“何事?”皇后回头瞪他一眼:“都过去十几年了,只要你父皇不追究,能有何事?”
故人尸骨怕是都已经腐烂彻底,要寻什么证据,怕是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当时乔贵妃和温妃斗得最凶,乔贵妃一出事,所有人几乎都断定是温妃做的。”皇后遥思当年之事,还是有些沾沾自喜。
她做的滴水不漏,直到现在都无人发觉。
“那儿臣便放心了。”林长宁说完,深深叩头。
“你先去歇着罢。”皇后看了他一眼,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殿外,皇后方才颓然坐了下来。
看着一桌酒菜狼藉,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入宫以来,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在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她父亲是前朝大学士,皇上登基后许她做后妃,她圣宠几年后生下林长宁。
自此之后,事情便不那么一帆风顺了。
后宫妃嫔渐渐多了起来,皇上来看她的机会也逐渐变少,她日夜忧思,可还是等来了致命一击。
他父亲连夜主动辞去大学士的职务,回家养老去了。
身在深宫的她如同浮萍一般,飘摇游荡,不知根基和倚仗到底在何处。
只能在万般艰险中巧施妙计,重得圣上欢心,那时她已三十有余。
先皇后因病去世后,她才从怡妃之位成为皇后,她的儿子林长宁也才晋升为太子。
世人都觉得她这位置做得极稳,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几分艰险。
再看看如今越来越不稳重的太子林长宁,她深深闭了目。
罢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坚持下去,半刻也松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