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接近凌晨的警局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尤其是走廊处坐着一排排鼻青脸肿的混头小子。看上去，总觉得有些滑稽，现在的晚上是年轻人放野的天下，可以说他们在路上都是横着走的。而今天突然吃了瘪的样子，看上去倒比之前顺眼多了。

“两个人，一个流浪汉一个年轻女人，把他们弄成了这样？”卡特微微停顿了两步，多看了两眼排排坐的小朋友们，“那两个人有受伤吗？”

“嗯看上去还好，流浪汉不愿意去医院，”警员撇嘴耸了耸肩，“不过我拿到了地铁上的监控录像。”

按了几下键盘，一个小时前的监控重新调回了矛盾发生时的景象。卡特撑着桌子俯下身，电脑上的画面让她挑起了眉。应该怎么形容，这根本就不叫“打群架”，用单方面动粗才比较恰当。画面上面的流浪汉屈膝抬起狠狠的怼在了其中一个小年轻的肚子上，对方瞬间就倒了下去，仅在监控里露出一双翻来覆去的腿。而另外一个女人，她带着棒球帽，动作倒没有流浪汉那么暴力直接，不过电击器的杀伤力看上去也不可小觑。

棒球帽……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呃，那两个人在里面。”

警员抬起手指着前面两扇巨大玻璃窗里坐着的两个人，卡特抬头望过去，流浪汉架着腿坐在桌前没什么表情，与她直视的眼睛里情绪平静没有任何浮动。在往左望，另一个看上去就热情多了。棒球帽，深灰色大衣配着牛仔裤，嘴里含着棒棒糖，看上去像是第一次来参观的小朋友，在椅子上一点都安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姑娘进了警局，还高兴的冲自己挥手打招呼，顺带附赠一脸的灿烂？

“晚上好，卡特警探。”刚推门进来，女孩就主动开起了话头，“那些糖果希望你喜欢，我最喜欢桃子味。”

“送一车的糖果都要走程序，你这算是贿赂，口供还是要录。”卡特挑眉，而后冲旁边的流浪汉客气笑了笑，让他先等等。流浪汉没说话，只是偏头把视线移向了那个女孩。

“抱歉，第一次进局子，以后我牢记这一点。”女孩详装严肃的点头，说话却一点都不正经，“还以为那些蝴蝶结会让你开心，看来果真如我所料太俗气了。”

“登记录口供需要名字，”卡特忍不住的想吐出一串疑问，但旁边流浪汉看上去对此很感兴趣，便只好压住了内心的冲动，“先从名字开始。”

“苏.卡恩斯，我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起争执？还在地铁上动手。”如此官方的对话还是卡特和女孩的第一次，不过，她倒是知道了名字，苏.卡恩斯。

“呃，他们先来找事，抢这位先生的威士忌，拽着我说话很下流，然后，就像你刚才在外面从监控看到的那样，我们打了起来，之后我问了几个问题。在之后，我和这位先生坐到了这里，那四个坐在了外面。”卡恩斯三两句话解释了单方面压制殴打的全过程，听上去一点都不暴力，好像她只是个观看了全过程的某个路人。

“你和外面的混混认识？问了什么问题？”卡特感觉自己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对方的答案，这位苏.卡恩斯实在太过神秘，来历不明，地址不明，还总是出现在危险的地方，不是木仓战，就是……现在这样。

“不认识，他们的头和俄罗斯□□有几次交易，那里其中一个小子最近很嚣张，我就来问些有关最近大动作伤亡战的事情，顺便，试试我新买的电击器。”

卡恩斯没有明说是要问俄罗斯和以利亚之间的事情，但是卡特听出了话外音，她是在帮自己打探最近的事情。碍于其他人的存在，她不好直接念叨卡恩斯，所以心情复杂了半天，也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一脸的无奈。

“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这是卡特目前想知道的，“□□对战最近让我们忙的四处飞奔，你问出了什么？”

“他们和俄罗斯人的下次交易地点。”顺手用起办公桌上的笔，卡恩斯在纸上斜斜的写下一串地址，递给卡特，“五个小时之后交易，外面那家伙来不及给别人通信，你带人过去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收获。”

“知道要交易什么吗？”虽然没得到关于以利亚的线索，但是对于这份意外收获，卡特也算满意，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俄罗斯人需要武器，也需要资金，”卡恩斯把笔在手上转了个平稳的圈，“或许你们还能在现场搜到几包……纯度高的东西？我说不准，我对那些东西不太熟悉。”

“这些我们会在之后去查证，还有，你是从外面那人嘴里问出来的？”卡特可不信这么关键的信息像外面那种小弟式无脑的人会知道。

“他看起来像是个重要角色吗？”卡恩斯撇嘴嫌弃，“除了我不高兴别惹我，要么就是我打不过你我错了。他能知道什么……”

这句吐槽不是一般的神准，卡特忍着想笑的冲动勾勾嘴角，咳了一声转身看向流浪汉。她对卡恩斯要问的暂时就这么多，而流浪汉是她接下来的另一个疑问点。监控上他的身手很好，即使卡恩斯不在，他以一抵四也是绰绰有余。她只是有些想不通，这两个人看上去……有些奇怪的搭调？

自己是哪个眼睛看出来两个人看上去像认识对方的？卡特感觉自己肯定是忙的神经有些错乱了，但是一对上卡恩斯的事情，她就总觉得什么事都有可能。

口供对象从卡恩斯转向流浪汉。

“从你身手看上去像是当兵的，而且，不是普通普通部队，So……”卡特倚在桌上，而流浪汉只是看着她神色淡然。话题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听见了几步开外的卡恩斯把糖在嘴里咬碎的嘎吱声。

“OK，我是卡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说起来很可笑，只有当自己遇见麻烦的时候，才会有人想知道你的名字。”流浪汉慢慢开口，表情不在绷直，而是笑了小小的弧度，“所以，我有麻烦了？”

“这要看什么情况。”卡特看出了对方在刻意转移话题，但她不着急追问，而是继续着对话，“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人，从军队出来后过上了完全颠覆的生活，就像你现在留宿街头。但或许，也有些人，过不上正常的生活，最终选择了这样。”

流浪汉看着侧面电视上由卡特放出来的监控录像，上面重复播放着在地铁上混乱的打斗场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看见了当时自己没有看见的新发现。一个混混小子拿刀想要偷袭的时候自己正背对着他忙着其他的人，而卡恩斯很及时的揪住对方的领子，一个绊腿把对方放倒在地。

她又一次帮了自己，这是第几次了？

“或许我们的话题还需要持续一阵子，一会儿继续。”

卡特笑容收敛，上前伸手从内部撑住塑料一次性水杯，把印着流浪汉指纹的水杯取在手里。他什么都不肯说，身手又这般可疑，她很怀疑对方可能曾留有案底，或许还是个逃逸的重案罪犯。而能尽快验明这一点的，就是采取他的指纹，在数据库里对比查询。

然而她还没走出门，背后就传来一声询问。

“要回收杯子？”

卡特扭头，看见卡恩斯望着手里的杯子一脸“歉意”。那上面已经被她用笔画上弯弯曲曲的花纹，和卡通迷你小人。她放下笔，把“得意作品”晃了晃。

“这样的还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