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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意大利随想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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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在安克拉斯小镇不打一声招呼消失了的艾萨克又出现在了雷伯恩身边。

他们一干人在安克拉斯零零散散待了有一个月,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适合结冰的日子冬雪降得很快,一场又一场,偌大的梵皇宛如一只喘着气的庞然大物,悄悄吞吐着气象与日月。

赫德森进来时,雷伯恩刚吩咐完乔托,见他来了,径直说:“来得正好,帮我备辆马车,不要之前那辆,换正式一点的。乔托有事,你陪我出趟门。”

赫德森反应敏捷,忙问:“还需要别的什么吗?隔得远的话,要不要在车里铺一层软垫……”

雷伯恩边系扣子边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很近。”

“首领要去哪儿?”

雷伯恩拿上外套,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浪荡重出江湖:“去见几个之前的老朋友。”

冷沦靳在桌上铺开之前勾画过的草纸,心绪不宁地在上面涂涂写写,除了几个新画上去的、无意义的黑圆圈,还是离开安克拉斯那天白天写的东西,基本没什么新内容。

冷沦靳甩开钢笔,挫败地把头发捋向后脑勺,过了有三、四分钟,又拿出另一支新笔,在A4纸上写开了。

从第六、第十氏族联姻甚至更早,艾萨克就开始与雷伯恩离心,庞戈给了他什么好处尚且不得而知,不过从小细节上可以推断出来,他跟雷伯恩的利益链条有亟待断裂的风险——起码没有表面上那么牢固。有一种微妙而不能轻易撕破脸的平衡牵制着他们,既不会做出对己、对彼都没好处的决断,又不甘于僵持的现状,于是惺惺作态,在细枝末节上透露自己的“不满”,直到某一天,其他势力向其中一方提供了几条可以致对方于死地且绝对干净利落的重要“情报”,至此,原本摇摇欲坠的关系终于可以不用那么费力地维系了。

谁给了雷伯恩这几条情报?他自己。

谁给了艾萨克另外几条情报?阿尔文或费尔德,也可能两者兼有。

利用布告板上改动的意大利语和木柜上的标记,给狼人分支和第九代血猎引路,再与费尔德里应外合,让雷伯恩撞上这个当口,加上还有某只癞蛤蟆天天等着接手,弄不死也给他耗干了,“抱得美人归”是迟早的事。

冷沦靳知道雷伯恩有本事,可如果火烧教堂那天……

“咔”,新钢笔的笔尖断了,墨水洇到纸上,把之前的几个小圆圈勾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圆。

冷沦靳连笔带纸一并扔了,又重新捞来雷伯恩那支钢笔——有一点不同的是,笔帽上原先模糊了的“W”被重新漆了料,变成了闪着光的鎏金色,看着像新的一样。

事到如今,冷沦靳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疯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沦,几乎眼睁睁看着自己滑进了一个名为“雷伯恩”的漩涡,有心扇自己两巴掌,但怎么都扇不醒。

血祭放行的“合同”中没有强制性条款,勒令冷沦靳以后必须如何如何,他出血统区,整个东西部生境甚至海外都对他开放,他是光棍一条的自由身,想继续谋生,大可以返回蒙城或别的什么地方,保险起见,还可以隐姓埋名甚至改头换面,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天性足以让他跟外面的人丝滑地融为一体,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他偏偏回来了。

为什么?

难道他也希望成为雷伯恩垂怜一眼的香客之一,只要他一低头,愿意把手上的命和香火一齐点着?

有几个瞬间,冷沦靳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他像一个喜欢回到犯罪现场的杀人犯一样,开始试探、开始作死、开始在危险的边缘来回弹跳——什么是他生平唯一的动机?刻骨铭心?铭的哪门子心,又刻得哪门子骨?冷沦靳那时候不想深究,现在却不得不深究。

无意踹伤雷伯恩、又在马车上见到他那副可人疼的样子时,冷沦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膛里翻滚的那种情绪,非常莫名的、言不由衷的、不可思议的、难以表述的,但是又不言而喻、冷暖自知的……一种情绪。

冷沦靳自认是个非常冷感的人,对周围的人事不说漠不关心,也到了一种事不关己便抬脚就走的地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种人之常情。既然是人之常情,那就情有可原,可当午夜梦回、披衣起身的时候,望着身边那张睡着的脸,冷沦靳某一秒钟忽然说不清、道不明了——自己之所以要回那个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地方,之所以要用一种连肖故和里德都无法理解的、堪称激进的方式回来,除了所谓“报复”,真的只剩下“报复”了吗?

当他们互相使绊子、互相琢磨着怎么砍对方一刀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感情在作祟吗?尽管他多次避而不谈、假装一无所知,每当见到他、跟他多说一句话,那种念头就会层出不穷地冒出头来,一遍遍挤进他的脑海,逼他下跪就范。

冷沦靳本来要梳理出镇后的几条线索,手拿开,却寥寥几笔画出了雷伯恩初见时的样子。

全黑的丝质睡衣、格格不入的黑皮鞋、散到肩膀上的头发、没戴眼镜的脸,还有成精后的衣架子身材……

成天瞎撩拨人、管撩不管嫁的小混蛋。

……早知道,在六楼第一次见那畜牲的时候,就该了结了他。

冷沦靳这边正心猿意马,一颗心无论如何也不肯宁静,干脆朝外面喊:“雷伯恩呢?”

有人打开了门,嘴里叼着把烟斗:“雷伯恩?魔夜首领早出门了。”

亚历山大鹦鹉学舌了好几天也没学会怎么抽大烟,索性把没点的烟拿了下来,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老大,想人家了?”

冷沦靳这次叫马屁拍中,彻底怼不起来了,顺着说:“出门了?他脚腕好全了?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出去的?”他话音一卡,咽下了后半句差点没收住的“我怎么不知道”。

亚历山大考究的目光从冷沦靳最顶上的头发丝儿一直潜到鞋跟跟儿,还没说话,肖故就像根张弛有度的弹簧一样跳了出来,一推门:“早上九点一刻。我看马车去的方向,好像是芳林路大街的纪劳伦子爵府。”

上午九点四十二分,雷伯恩现身纪劳伦的书房门口。

他着装极其雅致,一股子含蓄的“老钱风”,戴白手套的右手还缠着一条无聊时候把玩的金链,身上的每样装饰,从便帽、上装、单边镜到高跟皮鞋都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纯手工制作,也不知道短短两天怎么赶出来的,即使梵皇最讲究、最挑三拣四的公子哥也没法从他这一身上找出一丝丝漏洞。

雷伯恩身上似乎有种魔力,既能捯饬出古典忧郁的美人样貌,又能修饰出一本正经、温良恭谨的君子风度,此外,好酒贪杯的福斯塔夫、花天酒地的唐璜、忍辱负重的基督山伯爵他也能扮,似乎没什么形象是他把握不住的,好像把全部外国文学读完,每一个典型人物都能从他身上搜罗出只言片语。

某种意义上,他的存在神奇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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