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不算太吵闹。
所以相臻的声音不大,却也够清楚了。
夜风缓缓地吹过来,亲昵地刮蹭着相臻的脸。相臻陡然清醒,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轻浮了些,有点耍流氓的意味。
她不由得去看男人的眼眸。
然而他好像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意思。
他扬了扬眉稍,闷在口罩里的声音蕴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直截了当地承认:“对啊,我很贵的。”
相臻:“······”
这人怎么能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带一点害羞的啊?
这点跟那谁也很像。
就在这时,一个头上戴着兔耳朵的小黄人骑着美团的车车飞驰而来。
小黄人打量了一下热恋酒吧,从手机上对了地址,又看了一眼在路灯下牵手的男女,随后冲着相臻说:
“相臻小姐是吧,您的朋友让我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话,他递过一束红玫瑰给相臻。
相臻:?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刚才电话里的那位?
小黄人注视着相臻左手接过玫瑰花,又瞧了一眼他们俩牵着的手。
丢下一句“祝你们情人节快乐。”就跑了。
相臻左手拿着玫瑰花,突然想明白:傅锦诗不是给她送了个男人,是给她送了朵玫瑰花!
那现在这个男人······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她!搞!错!了!
在路人艳羡的眼神中,相臻觉得自己凉了。
心中已经崩溃,有无数句卧槽想说。
相臻想了会儿,给自己找补,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
男人只一扬眉梢,似是有点好奇,“认成谁了?”
相臻面无表情:“一个不太正经的人。”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补充:“我是热恋的老板,由于冒犯到您了,您今晚来我们店可以免费消费。”
“我是正经人。”相臻的眼神格外真诚,眼眸亮晶晶的,含着点碎光,“您放心,我没有想和您一度春宵的意思。”
卧槽。
话一出口,相臻就又呆住了。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一对上那双与谢怀青相似的眼眸,她就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有将近五年没见过他了,把他认错也是不小心的。
只是,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啊?
老天爷,看在她已经这么惨的份上,不要再让她社死了,好吗?
相臻心里的话,男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只是低声笑起来,声线闷在口罩里更是清润,有些模糊不清:
“想得倒挺美。”
相臻听岔了:“对,我长得挺美。”
男人:“?”
“谢花魁!”
像是掐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喊出来的。
男人下意识侧头去看人。
那声“花魁”显然是在喊他。
相臻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过马路来找面前的男人,整个人警觉起来。
这一群人多数是外国人,只有一两个亚洲面孔。
人群中有个胖子,身上穿着热焰红的棒球外套,头上戴了个红色的渔夫帽,慢悠悠走来。
看见他们俩站在一块儿,马上就笑了起来,显然跟这男人很熟。
胖子的眼神不住地往相臻瞟:“这······你脱单了?”
然而相臻只是在思考——长得像那谁、说话的语气像那谁、完了以后名字好像带个谢字的······这未免太巧了吧?
相臻僵硬地扭过身体,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
那胖子又问:“你们认识啊?”
男人沉着嗓子在斟酌,随后看向相臻,眼神中带着询问。
相臻看了他那双眼睛很久,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强行装作淡定,莞尔一笑:“谢怀青。”
她顿了一下。
又补了句:“学长。”
语气中不带一丝疑惑。
没想到她会主动认下,男人慢慢悠悠抬起手,修长漂亮的食指一勾,勾下下口罩,露出了整张脸。
略尖的下巴,五官的轮廓分明,唇瓣红艳得像是涂了口红。
神色玩味,眉目美的嚣张又张扬。
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一如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只是五官更加深邃,气质更加惑人,像是一个男狐狸精,从话本中走出来魅惑众生。
他微微俯下身子,目光水盈盈地直视她,嘴上用他惯用的腔调笑着说:“小学妹,这就不认得我了?
扑面而来的霸道烟草味,混杂着竹香的清透,张扬又温和的味道急冲冲灌进鼻腔。
路灯下氤氲的白色灯光混杂着谁也说不清的暧昧,含笑的低哑嗓音敲动了回忆的弦,所有情绪涌上心头。
相臻的心跳漏了一拍,靠近他那边的耳廓泛红。
剧烈而加速的轰鸣声从心脏传来。
“砰砰。”
“砰砰。”
耳根处开始烧红,相臻的脸上淡定无波。
手却止不住的抖。
-
“卧槽?谢怀青真这么跟你说?”傅锦诗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极其八卦,“你一直暗恋谢怀青啊?难怪我说谢怀青的时候你都很沉默,原来是心里有鬼。”
相臻说:“我没有暗恋。”
想了想,她又补充,“我就是馋他身子。”
傅锦诗根本不信:“我要是你直接冲。”
相臻:“你是指上次你冲了以后被删好友的那个冲吗?”
傅锦诗:?
傅锦诗:“别扯那个。谢怀青那种级别的,亲一口都是赚了。”
相臻往后靠:“我怕他真收我钱,他身价应该挺高。”
傅锦诗:“······”
相臻拢了拢滑倒眼前的头发:“这不是重点。我一开始还怕他认不得我,又怕他认出我。”
毕竟这种没认出他,还摸了人家的手占人家便宜的事情······过于流氓了些。
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崩塌。
傅锦诗笑起来:“怎么可能认不出?你那张脸,优点是过目不忘,缺点也是过目不忘。”
傅锦诗也确实没夸大。
用她的原话就是“相臻那张脸是会被人牢牢记住并且经典永流传的。”
因为相臻长得是真美。
而且那张脸很有特色,很特别,记忆点十足。
皮肤白发量多身材比例好且放一边,光那张脸就可以称得上一句顶级甜妹脸。
脸颊微微有些肉,眼睛微微上挑,鼻梁有一颗痣,唇形极好看。
更别说相臻那双腿,骨肉均匀,又白,嫩生生的,像是按一下就会红,漂亮得像是从来没走过路似的。
傅锦诗那边突然变得嘈杂:“我现在就来啊宝贝,帮你看看这谢哥哥怎么样,替你把把关。”
相臻:“你确定不是来看帅哥的?”
傅锦诗:“······”
傅锦诗:“两者不冲突嘛。”
相臻扶额:“那你的小男友不管了?”
傅锦诗:“啊?什么小男友?我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到,等等我哈!”
挂掉电话后的相臻沉默了一会儿,才去了趟洗手间收拾一下。
女厕的光线设置得极其暧昧。
打开水龙头,双手接了凉水按在脸上,直到那股通红而隐秘的燥热从脸上退去,相臻才取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然而红晕可以退去,莫名的悸动却不能忽略。
相臻抽出纸巾,将十根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干干净净,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长开了,更漂亮了。
而他一如既往,好像什么也没变。
依旧那样惹人心动。
相臻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喜欢他。
过去,现在,都是。
她很想和他呆在一块儿,也想过像傅锦诗说的那样冲一次。
可是,她又很清楚:她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去靠近他,大概会重蹈覆辙。
然后,看着他谈恋爱,或许还会结婚。
她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的人生,本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
曾经短暂地相交过,最后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