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坐在琴凳上,拿出乐谱:“你想听哪支曲子?”
“《九韶》。”女魃神君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个是上古的音乐,已经失传了。”沈临渊抬抬起头看着她。
“弹你拿手的。”
“好,我给你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沈临渊将琴谱翻到他要谈的曲子页,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随后双手放在琴键上,慢慢地弹奏起来。女魃神君闭上眼仔细聆听。琴声像月光一样慢慢流出来,在大厅里回荡。时而舒缓,时而像潮水一样涌动,时而有像溪水一样慢慢流淌,柔和的灯光洒满了两人的头发和肩膀。透过落地玻璃窗,窗外的兰花在月光下摇晃,风很轻柔,沙沙地吹响树叶和青草的嫩芽……
一曲终了,沈临渊睁开眼看着女魃神君,他的眼里有希冀得到神君赞美的光:“怎么样?”
女魃神君点点头:“还行。”
沈临渊有些失落,他从琴凳上起来,合上琴盖:“一楼已经看完了,咱们盖上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了吧?”
“嗯,走吧。”女魃神君跟着沈临渊上了二楼。沈临渊打开楼梯口第二间:“这是你住的,我住在你隔壁,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里面我已经叫钟点工打扫过了,被子床单也都换了新的。”
女魃神君走进屋子,白色墙壁,青色的窗帘上绣着白色的兰花,床和被子枕头都是白色的,边缘刺绣着青色的兰花。床头灯是一朵兰花样式的灯,紫檀木衣柜上也同样雕刻着兰花。“神君,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没有动,都保持着原来的白。”沈临渊站在女魃神君的旁边介绍道。
“你很喜欢兰花?”女魃神君抬手抚摸着衣柜上浮雕兰花,兰花的质感和神韵都雕刻出来了,栩栩如生,花朵的下端还有疏朗的兰叶。
“不是,是原来这栋别墅的主人喜欢兰花,我是去年才买下来的,里面的一切装潢都没有改。”沈临渊说道,他看不出女魃神君到底喜不喜欢这里的设计,“您看可还行?”
“可以,就这样吧,不用改了。我不会再这里呆很久。”女魃神君继续往前走,来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一下子洒进一片灿烂的月光,将她原本就很白的头发照得跟雪一样。
沈临渊看着她的背影,心不免多跳了几下,他隐约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神君,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
“嗯。”女魃神君还在看着窗外的夜景,在屋子的后面是一片开得正盛的兰花,白色的花朵在晚风中摇曳,月光照在兰花田上,仿佛一地的白银。再远一些,兰花田的后边是一个湖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兰亭公馆竟还有这般景致!”
沈临渊转身离开房间,出门之后还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一开始的不乐意到现在的发自内心的敬佩,不过才五六天的时间。
翌日清晨,阳光从窗帘的间隙中照进来,沈临渊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钟。他慢悠悠地起来,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衣。他习惯性地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子。窗外的兰花田中,站着一个青衣白发的女子,她正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散布,悠闲而又从容。
她怎么起这么早?沈临渊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女魃神君,站了一会儿,他想起今天还要去公司,他离开星耀科技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
钟点工张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沈临渊从楼梯上下来:“沈总,早餐做好了。”
“嗯,张姨,花换了吗?”
“正准备换。”张姨说道,“今早采回来的花正在泡着水,等一下就可以拿过来了。”
“谢谢。”沈临渊没有直接坐下来吃早餐,而是往门口走去。
张姨看到他要出去便问道:“沈总,您要去哪儿?早餐还没吃。”
“叫个人,你先去忙吧。”沈临渊走到兰花田,伸手掐了一朵兰花,向女魃神君走去,“神君,早啊!这朵花给你。”
女魃神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兰花:“我要花何用?”
沈临渊有些尴尬地拿着花:“借花献神,感谢您保佑我了家族四千年。”
“这是你们应得到,毕竟替我守了四千年的坟。”女魃神君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兰花上,那朵兰花的花瓣上海带着清晨没有被太阳晒干的露水,晶莹剔透,鲜活无比。
“所以您一定要收下。”沈临渊将兰花送到她面前。
女魃神君看着兰花愣了一会儿,便慢慢抬起手接过兰花,原本鲜活的兰花在她手里迅速枯萎,变成了一朵干瘪的花茎。她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四千年了,我还是无法接触有生命的东西。”她把干死的兰花扔在路上,匆匆转身离开。
沈临渊慢慢弯腰,捡起干死的兰花,他看着女魃神君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似乎能体会到她的悲哀,凡是鲜活的有生命的东西碰到了她,都会枯死。她所在的地方永远只能是一片沙漠。“集齐九鼎,送她回天上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