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石穿。
连续的暴雨不断侵蚀人的精神。种下的庄稼没了,好好的家没了,甚至连亲人也没了。
还好,有人带来了希望,说可以拯他们于水火。
但是,那些人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雨依旧没停,就连百年大堤也在一夜之间溃败。
下一个会是什么?
他们还要被这该死的雨折磨到什么时候?
那些人又还有多久能将他们拯救?
灾民们蜷缩在了一起,能彼此借着温暖,也成了消极情绪滋生的极好温床。
看着二人走远,一个男人“嘁!”了一声,愤愤不平的说到:“还是有权有势的好,雨来了,人家自然有地方躲!哪像我们,活该就被淋着!”
“就是!那大堤说溃就溃!把我们连夜带到这里来,就让我们蹲人家屋檐下!”
“对啊,凭什么啊~!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能有屋子歇下,染了伤寒还有汤药!我们就只能等死!”
……
“要我说,那算什么国师,连这雨都解决不了,凭什么要我们信任他!”
“对!一点用都没有!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干脆滚回咸阳去算命算了!”
这样的情绪,这样的话语,在此时一旦有人冒出,有人提起,就会像那南湖决堤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然后,那些义愤填膺的灾民开始吵闹着要如何将那无用的二人滚回咸阳去算天命。再然后,这些话就被巡逻的一队官兵听了个明明白白。
“你们在说什么呢!”官兵气势汹汹的朝众人怒吼道。
“说什么!说你们没用!到现在都没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干脆滚回去算了!”
官兵被这话刺激,“锵!”的一声就拔出了佩刀。随即冷笑了一声,耀武扬威的指着灾民恐吓到:“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怎么不敢说!”刚才说话那人似乎是下定决心要为自己争取一把,“你们就只会干这样的事吗?昨天还刚打死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那些畏缩着的灾民情绪瞬间被点燃。在这个世道,在这天灾之时,这些官兵根本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当回事。反正都是一条路走到底,还不如此时豁了出去,让他们不敢小看自己。
只是官兵根本不怕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讥笑道:“打死人又怎样?要不是他不听话,我们能打死他吗?所以我劝你们。最好也乖乖听话,要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呸!”
这番话将灾民刺激了个结结实实,好多人愤然而起,拿手指着官兵们就是一顿乱骂,“你们有多高贵?还不是替权贵们跑腿的狗!在这里耀武扬威的作什么!”
“你们这群蝼蚁!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连官兵都敢骂!”,官兵毫不示弱的回道。
“骂了你们又怎样?你们根本就没拿我们当人看!我们又凭什么遵从你们!”
“啊呀!”
官兵动手了,一名灾民被狠狠的踹倒在地上,惊起一声尖锐短促的“啊呀!”声。
这就是一个开始。那一瞬间,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灾民们朝着官兵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发出的闷响声响彻在暴雨之中。有人在哇哇大哭着,有人在痛喊着,有人在叫骂着,但是没有人停下来。
其中一名官兵揪着一位灾民的衣领狠狠砸下一拳又一拳,灾民被打得面目全非,血泪掺进了雨水,官兵却像是杀疯了一样,根本没想过要停下来这件事。
还差最后一拳!
官兵再次扬起拳头,就在这最后一拳快要落下时,一道银光冲进人群,荡开纠结在一起的官兵灾民后,落回到了徐潜手中。
徐潜瘸着个腿,一摇一摆的火速赶来,身后还跟着自己的一众随从。明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却又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久而久之,在外人感觉来就像个上了年岁的小老头,一本正经。
“大人!”官兵们看到徐市立马慌了神,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请上了罪。
“退下!”徐潜沉声道。
“大人,我们知错了!”
“我叫你们退下!”
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他一出现就喊着说知错了,若是此时徐潜深究一下他们错在何处,这些人也不一定会答得上来。
徐潜站定在人群中央看着一个个落魄至极的灾民,“我知道各位有诸多怨言,也明白大家急迫的心情。此事我没有做到大家期望的样子,是我们的罪过。诸位要打要骂,我也毫无怨言。”
徐潜说着就收起了琉玥剑,摆出一副随君处置的态度说到:“诸位有任何不满或者怨言全都可以发泄到我身上,我说过,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会做任何反抗!”
“大人!”随从对刚才的话难以置信,上来了一把徐潜,“大人,您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么做这样的事?”
“放手!”
“大人!”
徐潜瞪了一眼随从,“什么身份尊贵不尊贵的。我叫你放手!”
随从愤愤的咬了一下牙,虽是很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手。
“嘁!”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感动我们?”
徐潜抬眼看着说话的人,正声道:“我从来没想通过此举来感动诸位,也并没有企盼大家的原谅。我说过,有什么不满,尽管发泄,我都会受着,绝不反抗!”
“大人!”
“别过来!”徐潜警告了随从一眼。
“嘭!”
徐潜话音一落,有人朝他脸上招呼了一拳,那张白皙的脸上瞬间就有了一片红印。
“大人!”随从眦着目瞪着那人,恨不得冲上来扒了那人的皮。
“啪!”
又有人一脚踹在了徐潜身上,那人根本就没想控制力度,徐潜本来腿上就有伤,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反正都已经摔倒了,徐潜索性就这样跪在了地上,反正都是挨打,挨打也该有个挨打的样子吧。
徐潜苦笑了一下,但是被大雨遮掩住了,知道他在苦笑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吧。
“真的不反抗欸,看来这所谓的高人也不过如此!”那人踹完后得意洋洋的朝众人炫耀了一番,还不忘再补上了几脚。
见如此,灾民中开始有人跃跃欲试,瞄了瞄周围趁手的东西,最终锁定到一根木棍。
“那让我来试试这个!”那人拿着木棍走到徐市面前,像是得到一件有意思的玩具一样笑着看着徐潜。
“大人,不能这样啊!你倒下了,就真的没办法了!”随从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大人被这样随意屈辱,再次冲了上来,想要拉起徐潜。
“我没事!”徐潜推了一把随从,严声威胁道:“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大人!”
“退下!”
随从果然退了下去。那人见此,看着随从与官兵嘲笑了一声,扬起木棍就砸在了徐潜身上。这一击,当然也没收住力度。一声响亮的闷响贯彻了雨幕,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人的耳中。
有人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侧过了一些脸。但是,那声音并没有因为某一些人的不忍心而停下来,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持续响在雨幕中。
最后那人应该是累了,看着徐潜嘲讽道:“原来高人都是不怕疼的啊~!”
徐潜看着那人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高人也是人,当然会疼。不过没关系,我能忍!”
徐潜早就发现灾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不处理迟早要出大问题。他都能发现的事情,徐市当然也发现了,至于为什么出来的是他?那是因为,徐市困在了自己的梦里,正做着他以为的梦。在徐市此时的梦里,正做着跟徐潜相同的事。
想到这里,徐潜反而是安心的笑了起来。
“啧!”那人看到徐市的笑容砸起了一声舌,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唉呀!你打完了吗?打完了我也想来打上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