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道路上的积雪还未融化,鞋底踩在上面会听到沙沙的声响,医院走廊里散发出一股夹杂着冷风气息的消毒水味道。
路易进手术室前我的目光一路小心翼翼追随着她,我几次试图寻找机会代替萧良对她讲三两句宽慰的话,可她在我面前根本不肯流露出分毫脆弱。
“别怕,我没事。”路易见我忧心忡忡反过来安慰我。
“嗯,不怕。”我心虚地抿着嘴唇点点头。
我多像是萧良那个混蛋的帮凶,不,我就是。
手术室门关闭,世界一片寂静。
“言言。”我听到有人站在身后压低嗓音叫我,扭过头居然看到章小麦的脸。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青城滑雪吗?”我对章小麦的突然出现多少有些意外。
“我忽然想回家看看。”章小麦眼里带着些许责怪。
“了解。”我沉闷地垂下头。
章小麦放下手中的包落座到我身边,我闻到她身上暖暖的味道顿时感到无比心安。
说起章小麦,我们的第一次相识就是在医院。
【和章小麦相识的那年,我十四岁,距现在已有三年。
那天我第一次领萧良的女朋友去医院堕胎,那个女孩子叫素素,刚满十九岁,她上了很浓重的妆,浓重到犹如戴了一张假面,她头发梳得很高,发尾笔直的翘着,像是要冲到天上。
她就那样痞痞地站在我面前,仿佛刚从夜店的舞池走下来。
我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孩子,萧良不知道是怎样想的。
“你跟我走。”我强忍住心中的厌恶扯过素素的手,遵从哥哥指示领她去一家位于市郊的医院。
我鼓起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在医院里飞快地办好手续,陪她排队做完一系列术前检查,两个人一起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等待。
医生叫素素名字的时候,她手抽筋似的抖了一下。
“你得跟我进去。”素素有点霸道地对我说。
“我才不要去。”我别扭地反驳。
“求你。”素素提起我的手放到她心脏的位置,我感受到她杂乱无章的心跳。
我心软了,任由素素紧紧抓住我的手,只是我们还没走到手术室门口,医护人员就耐心地告诉素素手术室是无菌环境,除医护人员和患者之外其他人员不可入内。
我闭上眼睛坐在手术室对面冰凉的座位上等待,脑海里不禁开始幻想手术室里的血腥场面,我仿佛看到素素双腿颤抖着无助地躺在那里,医生拿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器械伸入到素素的身体,素素苍白着脸,仿佛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
那天素素从手术室里出来时一身虚汗面色如纸,我突然无比痛恨萧良这个一年四季发情的狗东西,凭什么他可以一次次毫无顾虑地放肆享受欢愉,凭什么要女孩子们独自承受这些难捱的伤痛?
“言言,我送你哥哥一个礼物。”素素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透明塑料杯。
“为什么送我哥哥礼物?”我言语间瞥见杯子里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涌入头顶。
我就那样一脸惊悚地倒在了医院走廊。
那天下午我在医院一间休息室里昏昏沉沉地醒来,我正准备下床离开时有人拎着暖水瓶推门而入。
“你要去哪里?”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比自己个子高一些的章小麦,她长着一张令人双目舒适的脸,长长的头发微卷。
“我正想离开呢。”
“我小姨特意叮嘱你要休息几个小时再走,你听话回床上再躺一会儿好吗?”章小麦俯身放下手中的暖水瓶。
“我得去看看素素。”
“你领来的那个女孩吗?她已经走了。”章小麦手掌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肩膀。
“嗯。”我听到这句话蓦地安静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她坐在床边椅子上打量我缠满绷带的左手。
“受了点伤。”我触电一般迅速把手放进口袋。
“我可以看看吗?”她把手摊在我面前,因为人美的关系掌心的纹路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不行。”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语气很生硬,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