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莎对杀手秀可谓了如指掌，她太懂得杀手秀的观众都是什么人了——大部分是崇拜血腥暴力，混乱邪恶的刁民，偶尔掺杂着几个混乱中立的无三观跟风者。

这种跟风的观众是最遭人唾弃的，他们只是单纯因为这个秀讨论度高，就来凑热闹，既不花钱氪金，也不明白规矩，还会时不时出言ky，比如，在杀手秀中批判杀戮，追求真善美，和平与爱。

还没等那圣母演完，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巨型章鱼忽然抖了一下，耷拉的脑袋往天上一甩，断肢从原地猛然一撑，山一样的身躯往前一倒，又再度摔了下去。

它倒下的同时，断肢高高弹起，再次落下，竟然精准地盖在了圣母的头上。

那速度快到没有一个人看到那圣母最后的表情，她被压扁在了章鱼巨树般的断肢下面。

“叮叮叮——此次死亡人数1人，总死亡人数22人，剩余人数86人，清点播报完毕。”

圣母死了。

这章鱼费尽心力站起来翻了个面，就是为了再带走一个人？难以理解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观众们，选手们的情绪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低落，但观众们的反应，似乎有种另类的激动。

【死得好！刚才我就看她不顺眼了。果然贱人自有天收！】

【现世报来得这么快的吗？为啥我老板还没死？】

【你们好没人性啊。她只是喜欢道德绑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至于死了还要被你们踩进泥里吗？】

【听过乱世先杀圣母吗？青黛没杀她，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觉得她该死。】

【你们太过分了。】

【还有更过分的要听吗？楼上你要是去参赛，你比她死得还快。】

……

巫马莎说对了，在这个问题上，观众们的观点竟然出奇的一致，除了个别特别善良的人觉得可惜外，大部分人都认为那个圣母“死得其所”。

能喜欢看杀手秀的观众，怎么可能是什么大善人？

而且，这个群体性态度十分符合当下的时代特性——生存环境越严酷，人们越崇尚丛林法则，适者生存，这样更高效更合理，而不是靠什么“爱”来维持社会关系。在这个社会里，电车难题根本不是难题，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牺牲个人来拯救更多的人。

这也符合青黛的价值观——她崇尚性价比最高的生存法则：在自己能活下去的前提下，能救则救；不会为了少数而去牺牲多数人的生命。

当然，这些前提都是针对陌生人，对自己人，她死也甘之如饴。

青黛在自己的时代其实是个异类，她严酷，冷血，过于理性，是达到了被多次勒令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没想到，到了废土世界，她竟然成了主流。

可见，道德观念是流动的，是会跟随着社会状态而发生改变的。在一百年前十恶不赦的事情，在一百年后也许就是常态。

正当屏幕外的观众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现场的选手也没闲着，他们开始抓紧时间撤退。

“咱们也撤，别被它缠上，据说章鱼报复心极强。”青黛看了一眼那再次尝试翻身的章鱼说道。

对于巨型变异章鱼的“复活”，青黛倒是没太多惊诧，倒不是她了解变异生物的特性，而是她了解事物的一般规律——这种级别的可怕玩意儿，哪有这么容易死？

青黛的担忧极有道理，说时迟那时快，那章鱼已经晃晃悠悠地重新站起来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被炸断的残肢，竟然有了新生的迹象。

青黛惊呆了，心想：这什么人神共愤的重生能力啊？这种生物就该抓去做研究，这要研究个什么长生不老的药出来，世界会变成美好的人间。她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应该是，富人的人生会更美好，穷人不一定。

还没等青黛脑子里的想法延展完，那巨型章鱼率领着残肢们，直直冲着青黛而来。

如果说之前完整态的时候，巨型章鱼前进的姿势叫爬，或者叫靠触手蠕动，那现在就是跑了——触手变短了，反而灵活了起来。

这是青黛万万没想到的情况。

她撒腿就跑，试了试巨型章鱼的速度——这章鱼恰好处于可以死咬着自己不放，但又无法彻底追上自己的状态。

这也是最累人的状态。

青黛带着巨型章鱼绕了钟楼一圈，回到了原点，发现之前已经第三次散去的选手们，有一些又再次聚拢了回来——大部分是因为找不到节目组的车，小部分是觉得跟着青黛比较安全。

这次大家完全没了上次在钟楼门口面对青黛的复杂情绪，全是看到巨型章鱼会跑步的惊悚感。

“莫之臻！你帮我引走它试试！”青黛下令道。

莫之臻拔腿就往青黛的反方向跑，但巨型章鱼根本不为所动，死盯着青黛一个人，青黛又被迫绕了钟楼一圈。

她得到了结论——这巨型章鱼知道自己是主谋，是导致它残疾的罪魁祸首。

一语成谶，真被缠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