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已经九岁了,父亲应该很快就会同意教我刀法了。”青冥激动地和安塔说道。
“但是你不是答应叔叔,在那之前认真学习神字。”
“我当然认真学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要给他们拿出些成果来。”
“成果?”安塔不解地歪过头,“原来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月是在弄这些。”
“嗯,我一个月前发现母亲放在书房中的一卷神字【契】,就是一个一旦在人身上发动,就必需要遵守的誓约。那个誓约可复杂了,母亲的破解似乎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但她提出的破解方法很有趣,是通过将神字的各部分进行原理性的分析,然后通过数学的方法建立整体的模型,再定量计算出……”
安塔瑞斯听到一半就走神了,青冥有时真的像疯狂科学家,她心里想道。
“所以!”青冥激动地抓住安塔的肩膀摇了摇,“实在太有趣了,我就在书房研究了半个月,现在写出了那个【契】的解。呐,你说我把这个给父亲母亲看,他们会不会同意我学习刀法呢?”
安塔被她晃得头晕,“嗯……嗯,但是,你究竟为什么想要拿起刀呢……”
“那种东西,之后慢慢想就好了!”青冥说,“今晚等他们回来,我就给他们看。”
蒂亚斯惊讶地看着青冥写出的神字,半晌就保持着站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母亲的方法启发了我很多,最后那部分,如果引入能量生成与消耗的对称性,就可以完成整个系统。”
父亲也好奇地凑了上来,看着密密麻麻的神字,感叹道:“我们的女儿还真是了不起。我就说应该再要一个,不过我们现在也刚刚三十——”
蒂亚斯无视了他,蹲下身看着青冥:“你是对的。”
“诶!真的吗!”青冥兴奋地说道,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给他们看这个的。
对方点了点头,睁大了眼睛,眼中闪烁起抖动的光芒,过了一阵,青冥才发现那是母亲眼中的泪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流泪。
“这样,就能去见那个人了。”她说道:“我要去一趟北境,请安塔瑞斯也和我一起来,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安塔瑞斯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好、好的,蒂亚斯阿姨,我会尽力的。”
蒂亚斯带着安塔瑞斯离开一个月后,青冥一边哭着一边坐在床上,抱着莱莎望向大门的方向:“我想母亲了。她们还有多久能回来?”
“还有几天就回来了……”父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耐烦地回答道,“为什么从来没见你想过我呢?……真是爱哭,这样我是不会教你用刀的!”
“我只在家里哭的。”
父亲叹了口气,想让青冥振作一些:“给你变个魔术吧。”
他手指一挥,青冥床边的玩偶就飘到了空中,朝她挥着手跳起舞来。
“是父亲的念能力!”她激动地说道,“爸爸是什么系,操作系?”
他骄傲地摇了摇头,“不对。念能力是每个能力者最重要的秘密,青冥将来也不能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我也一直没有告诉别人安塔瑞斯黑色火焰的能力。”
蒂亚斯和安塔回来后,青冥第一时间拉住了安塔,让她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边还是秋天,但北境那里已经下起了大雪。蒂亚斯阿姨带我在旅馆住下后,就去了中心广场见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青冥快速追问道。
“嗯——一个很颓废的男人。”安塔瑞斯认真地答道,“他被关在了广场中央的一个铁牢中,四周围得都是叫骂的人。他也不理会那些人,跪在中间一动不动,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看出来他还活着。
他被关回大牢以后,我们就去找到了他。那人身上全都是未痊愈的鞭伤,侧腹还有一道很深刀伤。他捂着侧腹蜷在墙边,听到我们的声音后抬头看过来,棕色凌乱的发丝间,那双金绿色的眼睛里似乎一下有了些希望。
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愿意做。
阿姨问我是否愿意用能力帮他,于是我点了点头,用出黑色的火焰。蒂亚斯阿姨让我用出了许愿的能力。那之后又过了几天,他成功逃了出来,趁着夜色来见我们。他和阿姨单独说了一阵,我过去时,恰好听到了最后一段:”
“‘我会在北方卡尔玛的部落里休养一阵,等你们一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塔中世界。’那男人说。阿姨只回答道:‘谢谢你,法尼。’”
“法尼,法尼……”青冥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来是谁。
安塔瑞斯激动地拉过她的手,微风拂过她的头发,垂在肩上的麻花辫中散出些凌乱的碎发来。
她紫色的眼睛真诚而愉悦地看着青冥,说道:
“能去塔中世界了。”
青冥不禁也扬起了嘴角,“然后能去流星街了!”
“能去十区了!”二人异口同声道。
安塔瑞斯忽然一愣,“怎么了?”青冥问道。
“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她说。
“嘛……因为我们两个有时会想象流星街的事,所以提到过吧。”
“说得也是,是我想多了。听阿姨说那里临近大海,真厉害啊,好想知道住在海边会是什么感觉!”安塔期待地说道。
“我们可以在沙滩和海边树林里玩,还能坐在堤岸上吃点心。”
“对了,青冥,最近你帮我留意小藤篓的状况了吗?”
青冥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将安塔的嘱咐忘在了脑后,她立刻慌张地掩饰起来,“有几天没去了,哈哈哈,有多少天来着?”一整个月都忘记了……
安塔所说的小藤篓,是一个住在城边贫民区的小男孩。小藤篓是青冥因为懒得记名字而给他起的外号,由来便是他的头发编成了好几股麻花辫,然后紧密缠绕着固定在头上,看上去就像背上背的藤篓一般。
他的父亲是个嗜赌成性的人,因为赌博欠下一大笔债后,有一天忽然失踪了,留下他和他母亲二人。
安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我去看看他,晚上再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出于内疚,还是一种莫名的不安,青冥偷偷跟了出去。她一向不喜欢去小藤篓所在的街巷,那里破旧而脏乱,人们总是一副疲备萎靡的神态。然而安塔却并不抵触这些。
青冥一路跟出去,发现安塔中途竟然绕去了商铺中,等她再出来时,青冥连忙跑了进去,发现她卖掉了自己耳朵上的紫色耳坠。她毫不犹豫地将它们买了回来,犹豫片刻,又只拿走了一只。
靠近破旧的巷子时,青冥掏出一条布包住了头,遮住银白的头发以防止被认出是东方家的人。接着她找到小藤篓家,进去时二人正坐在院子里,围着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些散银。
“你母亲怎么样了?”青冥走进去问道。
但她却没有得到回答,只见他手中拿着那些银子,低头抹着眼泪。安塔抬头朝青冥摇了摇头。
青冥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似的,她没想到这一个月内他的母亲会出事。她把拿着耳坠的手背到了身后,低下了头。
很长一段时间里,院子中只有小藤篓抽泣的声音。青冥勉强地开口想要安慰他,却说道:
“现在伤心也没有用了。那些讨债的人知道这些事吗?现在你母亲不在了,你想过他们会怎么样吗?”
小藤篓哭得更厉害了起来。
正在这时,又有人走进了院子之中。几个成年男人如一排大山一般堵在了青冥身后,她看到地上的影子,吓得朝后一跳,发现那些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钱……钱……”小藤篓捧起银子,膝盖蹭着地朝前爬去,将银子递到一人面前。
接着却被那人一巴掌打翻在地上:“这点根本不够!你知道你老子欠了我们多少钱吗!”
他抬起脚准备踢上去,青冥立刻将小藤篓拖开。那人便朝青冥挥拳上来,却被她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几个男人有些惊讶地吹了个口哨,围了上来。
她接着躲开了下一拳,跳起来使劲打在一个人的肚子上,但却如同打在了一块巨大的面团上,让她感觉自己整条胳膊都是绵软无力的。
“呵呵呵,和小猫一样啊。”那男人笑着说道,一把制住了青冥,将一块湿布捂在她脸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另外两个人朝安塔瑞斯和小藤篓走去。
等青冥再醒过来时,她正躺在一间狭小的屋子中,四周挂着黑布,面前有一张高桌。她站起身,那桌子后面忽然探上来一名抹着浓粉的女人,肤色白得像鬼,眉眼周围又抹成浓红色。
她手中摇着一个骰盅,里面传出叮叮的几下响声后将它扣到了桌上:“今天的游戏是最简单的猜单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