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恭忠脸色一沉,“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敢来?”
“可是大人接到这纸条,不是也来了?”远处那道隐没在黑暗里的影子,晃了晃,似有嘲弄之意。
见上官恭忠没有答话,那人又说了。
“眼下形势,对大人可是有些棘手的,杂家,劝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敢威胁我?”上官恭忠双手发颤。“那可是得拜你那好侄儿所赐了,谁要他为了往上爬居然能想到我。”
沉声了半晌,上官恭忠说道:“你要什么,要是我给你了,快滚,离开这京城。”
“杂家听说,之前圣上可是默许了钱氏这场婚事,大人与圣上君臣扶持十五年,这情谊可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动摇的,却在钱氏侄儿那里栽了跟头,让大人不得不重用寒门,来平息众怒。”
“圣上借由三年前的赈灾银案旧事重提,那时就已经对大人不满了,他的那些暗卫早已眼巴巴想要收集您门客的罪证,所以清算是迟早的事情。
“大人还需不需要回忆一下,当年圣上龙颜震怒,廷杖杖杀吏部尚书、大理寺卿等重臣,帝王以雷霆手段震慑群臣,玉阶溅血难道君王在那事就没有旁敲侧击大人吗?”
“兔死狗烹啊,大人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拿出十国疆域图。”
只是霎那间,那道黑影忽然一个不稳!“全满,你可真是以身犯险,居然想借机陷害我朝丞相!”亦凝褪去大衣,一身红衣,全满一惊,但哪里是亦凝的对手,亦凝一个抬脚,将全满重重摔在地上。“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上次让你逃了,怎么会还有下次?”亦凝上扬的眼角闪过一丝疯狂。
“没想到,是指挥使大人,大人还真扮猪吃老虎,隐忍到现在才动手。”全满眼里,没有丝毫惊讶,他偏头啐掉嘴里的血,那狡黠的眼里闪着什么难言的神色。“说道蛰伏,估计,我府前蛰伏的日子倒还真是持久,几年前算我年幼心急,一心只想查找真相,居然让你钻了空子。”亦凝俯视着他,脚下的力道又中了些,全满疼的龇牙咧嘴,他斜着嘴角:“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你手臂上有刺青,之前你没有撸起袖子,我自然没留心,可是后来,我又找你打了一把刀。”亦凝加重了力道,全满嘴角溢出血来。“当年,你也是这样骗取太艳家的信任的吧。我看,要说起这当年没偷着和魏保少学吧,可是,魏保可不像你这样忘恩负义,想将两边人都玩弄你的股掌之中,究竟是你,太过胆大,还是没有家国大义,只为苟且卖国!”亦凝双目有些泛红,她冷笑着,手里闪过一丝寒光,全满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也算早年进宫,跟在魏保身边什么样人没见过,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有些发怵,她漫不经心地言语间是隐藏着的刃,冷不丁的出鞘,扎在全满身上,要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我父亲,狡猾着呢。”亦凝嘴角玩味着一丝笑意,那是嘲弄还是自言自语,全满不得而知,他只是被疼的几乎叫出来——亦凝拿起那薄刃已经在他皮肤上划出来一刀又一刀口子。
“说吧,趁着血还没流干,除了十国疆域图,还有什么?”亦凝轻轻开口。
全满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几竟崩溃,他颤抖着张开了口.....
陈贯一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帝王在空荡大殿内寂静无声,龙涎香裹着血腥气漫过十二冕旒。他望着御座上模糊的人影,忽然想起十五年前先帝驾崩那夜,也是这样浓得化不开的沉香。
“陈大人还要辩驳?”兵部尚书王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你们沂党借着的自己的名义和户部串通一气,以矿山和征收商税为名目对百姓进行搜刮。勒民偿之,诬陷盗矿,良田美宅,这种国本问题,都敢染指!这是至圣上颜面于不顾,酷虐无道啊。这可是从令侄书房里搜出的通关文牒!证据确凿,你有何辩驳?"奏折摔在地上的刹那,陈贯一嗅到那是南疆特有的松烟味——他恍然警觉,这是今年新贡,只有丞相才有的朱砂!
玉阶上传来珠玉相击的脆响,天子倾身时冕旒晃开一线,慕容墨川露出瘦削的下颌。“陈卿。”帝王在座椅上唤得轻柔,"三年前黄河决堤,你就是这样带着十二门生跪在雨里,说贪墨赈灾银者当诛九族。”
陈贯一的指甲陷进掌心。那日,皇帝高热不退,还死死拽着他的朝服说“朕信陈卿”。雨幕中飞鱼服掠过宫墙,那颗颗人头落地时,血水漫过午门的蟠龙御道,留下妖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