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深恩负尽,叩谢君恩。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消瘦。曾不减,辗转反侧,薄命长辞别,问人生,是否无缘这柔情?千万恨,为父剖。
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 归日急翻行成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
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前路悠悠谁无人慰藉,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记不起,从前散漫长夜,驱我畏怯,授我诗书。
寒夜凛冽的门前积雪的嬉笑,她单薄的身影只为我平安而燃尽此生,渡我是她难断舍的挂牵。
"本应血脉相连,确好梦难明。是与生俱来,于身心俱疲,无尽悲哀。
是故少起不懂柔软情,偏以为爱本身便是口是心非。
他有痛,这深远的憎恨、扭曲、狰狞,却不曾想希望他生的人也同样钝痛,哪怕她己穿心刮骨却仍希望他心怀光明。
但为何,孤魂难留下?
魑魅搏人应见惯,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衣衫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
遥望无边的天,只知孽海情深,终是妻离子散,色/戒,杀/戒,生亦欢,死亦苦,何为乐?
杀伐报孽不可说,黑白颠倒不可说,
民不聊生亦不可说,
君臣乱象亦不可说,
生亦不可说,死亦不可说。
不生不死亦不可说。
什么可得说?
什么又能说?!
有相皆虚妄;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无处不有至尊的权,
所有的国,所有的民族,
人类的悲喜不尽相同。
难道只有我是异徒?
他看到神像的莲花座龟裂,残存的一线缝隙后炸开,从天而降的玉片,以刀的姿态,斩向娘喉咙。他如坠深渊,被恐惧包裹,爬不上来,任由那窒息吞没他。
他看着那尊佛像,血色爬上他的眼角,他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那菩萨双目微垂,她好像在说,
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见玄羽不解,她又似道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硊了半晌,玄羽起身,他似懂非懂。或许佛说的是对的,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心结,他那必须得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今天是他娘的忌日,玄羽左绕绕,右绕绕,他避开嘈杂的人群,终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找到先前埋的一个小地方,那里竖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冢,就像他一样,在这偌大的皇宫无依无靠。
他不觉泪流满面:“阿娘,杀害的真凶,我一定会替你找到。”
他眼角轻颤,纤细的玉指抚摸着那指尖的玉佩,他失魂落魄地跪着,苦涩溢上心头,他摇了摇头。
“这债必须偿。”他将唇咬得鲜血淋漓,让这见不得光的身世,让这罪孽的血脉断绝。
佛若不渡我,我便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