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用粉扑快速铺平速干的粉底液,听见他突然放大的声音也没回头,轻微地收起下颌权当点头,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卧室门被打开,我才疑惑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赤裸着脊背的男友。杰森的后背像山岭,脊柱是崎岖的山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是路过的游客踩踏过的野路。
但现在,就这样一个和高山一样的男人,简直是从自己的卧室里落荒而逃,衣服都来不及套上!我顶着半张上了粉底的脸凑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杰森,你跑什么?”
红头罩站定、红头罩支支吾吾,红头罩声音僵硬地像蝙蝠侠取下头罩对他露出布鲁西宝贝的微笑一样:“你在化妆。”
?
红头罩昨天揍谜语人了吗?谜语人行为能通过拳脚传染吗?
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有晨妆情结。”前·民俗学家惊异到指间的化妆刷掉落在地,我又惊异又好笑,“现在又不是中世纪!”
昨晚还看了一节但丁的杰森终于沉默地回头,嘴唇绷紧,我笑着走上前在他的脸颊蹭了一点余粉:“红头罩应该会化妆吧?”我还记得他潜伏冰山会所时浮夸的小胡子,“要试试吗?”
总之,红头罩的易容技术肉眼可见地娴熟起来,我真是当居首功。我回忆起和杰森的从前,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微笑,以至于厨房里的水流声消失后,面对走近的陶德时口中的寒冰也终于融化了:“下午要出门吗?”
陶德正蹲在沙发的扶手旁,我只看到他起伏的后背:“今天是杰森·陶德的个人时间,全权由您支配。”
“……真大方。”我嘀咕着,陶德的手心攥着卸甲水转过身,他的影子完全包裹住我,像矮矮方方的牢笼,但他稍一侧身,囚牢的大锁落下,我的眼前浮现一抹深沉的红色。
陶德已经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甲油和烤灯,我惊讶地眨眨眼睛,他自若地回头:“喜欢这个颜色吗?”
强权、独裁、霸道。根本不给我拒绝的选择,我在心里大声谴责他,但脚步有自己的想法,指使我在他的对面扯过一个抱枕坐下,向陶德伸出手。他的瞳孔在无名指滞留,手上的动作莫名娴熟,为我卸甲时轻柔又仔细,像小心翼翼捧着浆果的浣熊。
我歪着头看超大只的浣熊,他的睫毛在我的手指上落下小扇子一样的影子。有点痒。我克制住抽出手的冲动,看着斑驳的红色一点点剥落,紧接着,崭新的、亮晶晶的深红爬上我的指甲。
正午的日光流进客厅,指甲金红交辉,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陶德正在将瓶瓶罐罐收回抽屉——我永远也记不住这个。
“午休醒来再吃饭?”陶德握住我的手,我点着头起身,他将我送回卧室,自己却站在门口,好像我们的卧室有什么结界似的。我拍拍被子,双膝跪在床单上,再打了个滚钻进被窝:“你不睡觉吗?”
我猜他昨晚一宿没睡——红头罩又没有氪星血统!陶德握着门把手,欲言又止:“抱歉,我还有点事。”他和我对视,解开打结的眉峰,佯装轻松地耸耸肩,“不用想念我,我不出门。”
……大概要进行一些蝙蝠特有的搜集情报行为,我悄悄忖度,把被子拉高,遮住半张脸,声音闷在被子的封印下:“午安。”
他轻轻把门阖上,最后一点灿烂的光辉也被拦在门外。在一门之隔的陌生的杰森·陶德的陪伴下,我静静地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当我睁开眼睛,将会第一时间看见面容憔悴的杰森——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刹,我就明白,我的丈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