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好学生。一直以来,在那个替代了我的丈夫的杰森陶德面前,我也始终忍耐着与他周旋。这一个也没什么特别的。
“早上好,夫人。”这个人——姑且用陶德称呼吧,比先前那一个更让我觉得陌生……以及,危险。他不认识我。
我决定先发制人:“我的卸甲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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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体型健硕,远远看去像潜伏着的大型猛兽一样,让人觉得他只擅长伤害。撕碎猎物当然是他的拿手好戏,但狩猎可不单是体力活动,杰森当然不缺乏耐心与技巧,实质上还相当心灵手巧。
至于我?面对残缺的古文物时,总能平心静气地清理深埋地下的泥沙、细心修补裂纹,但一扭头对上压根不驯服的四肢就手足无措。
杰森头一回看见我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茶几前,如临大敌地拿着刷子给指甲上色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我气冲冲地用酒精棉片擦去越过边界的橄榄绿,怒视凑到我旁边刚上任没多久的男朋友。
新上任的男友不敢激怒审核人,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收敛了笑意,在我身边席地而坐。这实在是很为难我的茶几,他的腿委委屈屈地盘起,碗口大的手用指尖捏起小刷柄,刷毛在瓶沿刮了刮,看起来倒是很有架势。
我很自觉地把手放在杰森空闲的掌心上。他的体温比我高,大腿挨着大腿,隔着薄薄的布料都像有个火炉在给我源源不断地输送热量。可惜当时是夏天,我难免有些嫌弃地并拢双腿,坚决不和热气腾腾的青年男性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
杰森冷哼一声从抽屉里取出遥控,把空调打开,幼稚地硬要和我贴在一起。他好烦人!我看着刷头上苍翠欲滴的甲油,深觉这人是在装腔作势,勉为其难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甜心、亲爱的,可以开工了吗?”
橄榄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杰森竟然脸红了!我惊异地盯着他和红色卫衣一个色号的耳垂,终于没忍住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起来:“宝贝?小蛋糕?怎么不说话,一个吻还不够吗?”
我听见杰森似乎磨了磨牙,一双手突然捧住我的脸,在他一望无垠的蓝色眼睛里,我看见双颊通红的一张脸,那是我带着笑意的脸。杰森慢慢低头,额发扫过我的睫毛,我紧张地闭上眼,茶几上似乎滚落下什么东西,但这时候我们都无暇顾及了。
总之,自那以后,红头罩就开始兼职我的美甲师,但他真不愧反英雄的名号,没多久就开始假公济私地采购各种色号的红色甲油。真不敢想象冰山会所的财务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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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有着一张和我的丈夫一模一样的脸,他握着门把的手若无其事地松开,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瓶照片上的卸甲水:“我当然带回来了。”他的视线飞快地掠过我,“你在生气吗?”
是的,我很愤怒。他、他们,打碎我平静的生活、破坏我甜蜜的爱情;我的丈夫从此不知所踪。我……开始有点怨恨杰森陶德了。